林小满的手还贴在包上,那阵震动已经停了,但她没把书拿出来。陈默站在她身后,呼吸比刚才更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她没回头,只是把拉链拉到底,又压了压边缘,确保铜链完全闭合。
“换芯片。”她说。
陈默没问为什么,从口袋里取出备用卡,递给她。林小满撕下旧芯片,指尖在《引魂录》封皮上蹭了半秒,确认没有残留热感,才将新卡贴上去。绿光没亮,她反而松了口气。
“他们知道我们查什么。”她低声说,“也知道我们用什么查。”
陈默把撕下的旧芯片捏在手里,看了眼路边的垃圾桶,又收回掌心。“纸质笔记呢?”
“烧了。”她已经往前走,“从现在起,所有信息只说,不记。”
两人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窄巷。旧书店的卷帘门还没关,风把门吹得微微晃动。林小满在门口停住,蹲下身,指尖划过水泥地。一道新鲜的划痕横在门槛前,像是被人用硬物快速拖过,末端收势急促,形成一个未闭合的角。
她没说话,转身就走。
陈默跟上,脚步加快。“他们知道我们回来了。”
“不是回来。”她头也不回,“是确认我们会不会回来。”
他们绕到学校后巷,翻过锈蚀的铁门,落在废弃传达室的水泥台上。窗框歪斜,玻璃碎了一地,但屋内干燥,角落堆着几捆旧报纸,没被翻动过。林小满从包里取出铜匣,放在最里面那张木桌上,用粉笔在四角画了短横线。
“书先封着。”她说,“别让它再翻页。”
陈默靠墙坐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彩信自动弹出。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隧道出口,两个背影并肩走出,光线昏暗,但轮廓清晰。拍摄时间是十五分钟前。
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他们不只是看。”他说,“他们在留证据。”
林小满盯着铜匣,没看照片。“留给我们看的,还是留给他们自己?”
“都有可能。”陈默声音压低,“但能拍到,说明他们就在附近。不止一个点位。”
她点头,从包里取出城市年鉴,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先查工单。不用系统,手动比对。”
陈默接过书,一页页翻。雨夜、事故、维修记录。他念一个日期,她就在地上用粉笔标一个点。三小时后,地上多了七个标记,其中三个连成一线,指向西河桥。
“工号0387。”陈默指着年鉴边缘的维修登记,“三次出勤都在雨夜,时间是事故发生后一到两小时。一次是路灯检修,一次是排水口清理,一次是监控线路维护——可那几天,市政没派过工单。”
林小满把粉笔头捏在手里,轻轻敲了敲地面。“不是市政派的,是有人用了市政的身份。”
“而且专挑魂体未散的时候到场。”陈默抬头,“采样、登记、打标签。一套流程走完,人还没进太平间。”
她没接话,起身走到门边,从外侧把门栓插上。然后从包里取出校服碎片,放在铜匣顶端。书没反应,她也不意外。
“组织不怕我们知道流程。”她说,“他们怕我们找到执行流程的人。”
“所以现在查纤维采样备案。”陈默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手抄的档案编号,“非警方案件,不走公安系统,但环保、质检、市政实验室都可能留底。”
他刚翻到第二页,屋内灯管突然熄灭。
不是跳闸,是整栋楼的电一起断了。窗外路灯也灭了,整条街陷入黑暗。林小满没动,手已经按在铜匣上。三秒后,书页自己翻动起来,发出极轻的沙响。
她没打开匣子,但听得出翻页的节奏——不是随机,是定向停顿。
“它在接收什么。”陈默靠墙挪到她身边。
林小满抬手示意他别出声。黑暗中,铜匣缝隙透出一丝暗红,像是有东西在内部缓慢渗出。她迅速抽出一张符纸,贴在匣面,红光立刻被压住。
“书被标记了。”她低声说,“从我们第一次用芯片连接市政信号开始,它就在往外送信息。”
“那它刚才翻页……”
“不是提醒我们。”她把符纸揭下,扔进空水瓶,“是他们在发指令。”
陈默盯着瓶子,符纸在瓶底蜷缩成灰。“所以‘他在看’不是警告,是确认?”
“确认我们已经进入监控区。”她把铜匣推到墙角,用报纸盖住,“现在每查一个点,他们都知道下一步我们会查什么。”
屋外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很远,但持续不断。林小满走到窗边,没探头,只用指甲在玻璃残边划了道痕。外面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影,但那声音在绕圈。
“他们不急。”她说,“他们在等我们继续查。”
“也许我们该停。”
“停了,他们反而会动手。”她回头,“现在我们是棋子,但还在动。只要还在走,他们就不会掀桌。”
陈默沉默片刻,从包里取出另一本年鉴。“那继续。查纤维采样。”
她没阻止。两人背靠墙,借着手电微光一页页翻。两份档案被调出:一起是化工厂废气检测,采样布料来自工人工装;一起是河道污染物溯源,纤维来自漂浮物。两份报告都盖着第三方实验室章,但编号格式不对,且采样人签名模糊。
林小满把两份签名比对,发现笔迹走向一致,只是刻意伪装了力度。
“同一个人。”她说,“用不同身份,但习惯性下笔角度没变。”
陈默正要说话,手电突然闪了两下,灭了。他拍了拍,没反应。林小满摸出备用电源,插上,灯亮起的瞬间,铜匣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内部有东西撞上了壁。
她立刻掀开匣盖,书页停在中间,浮现一行字:
归档终止,载体回收。
字迹漆黑,边缘微微晕开,像刚写上去的墨。
她合上书,把匣子整个埋进报纸堆,再压上三捆旧书。“它不能再用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实地走。”她站起身,“去那三起事故现场,找监控盲区,找采样痕迹,找那个人留下的一切非标准动作。”
陈默点头,把年鉴塞进包。他们从后窗翻出,沿着围墙走。风从东面吹来,带着湿气。林小满在每个转角都停下,用粉笔在墙根画个短横,标记路线。
走到第三条街,她忽然停住。
前方路灯下,一张传单被风吹起,贴在电线杆上。她走过去,掀开一角——背面有字,是手写的工单编号,0387,任务内容:西河桥排水口夜间巡检。
时间:今晚十点。
她没撕,也没拍照,只是用指甲在编号上划了三道。然后把传单原样贴回去。
“他们不是在阻止我们查。”她转身,“是在引导。”
陈默跟上,声音发紧:“去哪里?”
“去桥下。”她说,“但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他们绕开主路,从河堤斜坡下到桥底。水泥壁上留着水痕,几处裂缝被新水泥补过。林小满用手电照地面,发现一排脚印,鞋底纹路特殊,像是工程靴,但步距不一致,像是负重行走。
她蹲下,从裂缝里抠出一点灰白色粉末,放在掌心。陈默凑近看,粉末在光下泛着微弱反光。
“不是水泥。”他说。
“是凝固剂。”她合拢手,“用来固定采样布的。”
他们继续往里走,到桥墩最深处,发现一块金属板被撬开过,边缘有新鲜划痕。林小满伸手进去,摸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半截棉签,标签被烧毁,但残留编号还能辨认:YA-。
她没说话,把袋子收进防水袋。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陈默盯着金属板,“这是故意留的。”
“留的不是证据。”她把防水袋塞进内袋,“是诱饵。YA编号太多,他们想让我们追着这个跑,忽略真正的线索。”
“那真正的线索是什么?”
“是为什么一定要在雨夜。”她抬头看桥面,“雨水冲刷现场,但也让某些痕迹更明显——比如,采样工具的反光,比如,工装裤上的特殊涂层。”
他们原路返回,爬上河堤时,林小满突然停下。
她从包里取出铜匣,打开,把校服碎片放在书上。书没反应。她又把防水袋贴在封皮,依旧静止。
“它被屏蔽了。”她说,“或者,被改写了。”
陈默看着她合上匣子。“那我们靠什么?”
“靠人。”她说,“鬼记得,我们也能记得。”
他们回到传达室,林小满用粉笔在地面画出三起事故的位置,连成三角,中心点落在西河桥。她又标出市政工单的出勤点,重合度超过七成。
“这个人,不是随机出现。”她说,“他是定点到场。”
“而且有优先权。”陈默补充,“能在警方和急救之前进入现场。”
林小满盯着中心点,忽然伸手,在桥下位置画了个圈。“他不需要躲监控,因为他有权限。他不需要伪装身份,因为他本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陈默声音低下去:“所以查工单没用。他根本不用走流程。”
她点头,把粉笔扔开。“我们错了。不该查系统记录,该查谁能在系统之外行动。”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没看屏幕,直接按灭。但三秒后,又震了一次。
林小满抬手,示意他别动。
手机在桌上翻了个面,屏幕朝上。一条新信息浮现:
你查的,我都看着。
她盯着那行字,没动。
陈默缓缓抬头:“他们不是在监视我们。”
“是让我们知道被监视。”她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栓又压紧一寸,“这样我们每一步,都在他们的计算里。”
窗外,一道光扫过围墙,短暂照亮了地上的粉笔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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