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指尖还在流血,一滴一滴落在古籍边缘,字迹被浸得微微发暗。她没有抬手去擦,只是将掌心更用力地压进主柱裂纹,仿佛要把自己最后一点力气都钉进这块石头里。咒语卡在喉咙深处,像一根生锈的铁钉,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头顶上方,头目双掌合拢,能量球压缩到极致,四周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团暗紫色的光开始旋转,缓慢却不可阻挡地朝祭坛中心压下来。
就在这时,她掌心忽然泛起一丝暖意。
不是火焰般的灼热,也不是灵力流转的刺麻,而是一种极轻极柔的触感,像是有人隔着布料轻轻碰了她一下。她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是母亲留下的气息。那缕魂核融入主柱后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化作一线温润的力量,在她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悄然回流。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把翻涌上来的腥甜压回体内,重新咬住唇角念出下一个音节:“归。”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刀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几乎在同一刻,周予安的残魂从书页间冲出。他只凝聚出半个身子,手臂虚浮,身形近乎透明,可还是张开双臂挡在林小满面前。一道薄如纸片的灵力屏障在他身前撑起,蓝光微弱,却倔强地亮着。
三道黑影从立柱后闪出,短刃直取古籍。
第一把刀撞上屏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火星四溅。周予安闷哼一声,魂体晃动,像是风中残烛被狠狠吹了一口。但他没倒,反而往前半步,用胸口迎向第二柄刺来的利刃。
“铛!”又是一声碰撞。
他的屏障裂开一道细纹,像冰面初绽的裂缝。
林小满眼角扫到这一幕,心头一紧,可她不能停。咒语一旦中断,前面所有牺牲都会白费。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沉到底,继续念出下一句:“解……”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地面猛然震动。
不是那种剧烈摇晃,而是从祭坛底部传来的共鸣,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终于苏醒,缓缓睁开了眼睛。主柱上的符文逐一亮起,不再是紊乱闪烁,而是按着某种古老节奏同步脉动。月阴草叶片轻轻颤动,幽蓝光芒重新燃起,虽未全盛,却已不再退缩。
金光自主柱裂缝中渗出,与草叶辉光交织成网,瞬间笼罩整个祭坛上空。那团正在下压的能量球竟被硬生生卡住,悬在半空,无法再进一步。
头目脸色骤变。
他怒吼一声,双臂肌肉绷紧,试图强行推动能量落下。可那层光网如同活物,顺着他的力量逆流而上,缠住他的手腕、肩胛,甚至渗入皮肤之下。他猛地抽手后撤,整个人在空中翻退数丈,才勉强挣脱束缚。
“不可能!”他盯着自己的手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一个残魂怎么可能干扰规则之力?”
林小满没理他。
她低头看着膝上的古籍,最后两个字清晰浮现:缚。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河床上拖出来的石头,磕磕绊绊,却坚定不移:“还差两个字。”
周予安站在她身侧,魂体比刚才更淡了些,连轮廓都在微微抖动。他转过头看她一眼,嘴角动了动,竟笑了出来:“我还能撑。”
那笑容很轻,像是放学路上偷偷塞给喜欢的人一张纸条后的心虚与满足。林小满鼻子一酸,可她没时间回应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神秘人拄着断刀站在另一侧,左肩脱臼,右手虎口崩裂,血顺着刀背流到地上,积成一小滩。他喘着粗气,听见周予安的话后,低声道:“那就——念下去。”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杂念压进心底。
她望着古籍上的文字,一字一顿,如刻碑文:“解……缚。”
最后一个音落下的瞬间,整座祭坛轰然一震。
光芒自中心冲天而起,不是爆炸式的喷发,而是一道笔直的光柱,撕开夜色,直插云霄。那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纯净,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血迹、汗水和尚未褪去的痛楚。
头目在空中踉跄后退,双手死死捂住额头,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他身后的空间开始扭曲,组织标记在风衣袖口隐隐发烫,仿佛某种契约正在反噬。
林小满仍跪坐在主柱前,双手牢牢按住古籍与石缝,身体随着光芒的升腾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仪式的核心已经开始运转,母亲留下的力量正引导着一切走向终点。但她也知道,这还不是结束。
周予安的屏障彻底碎裂,他整个人向后晃了一下,却被林小满伸手扶住肩膀。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想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告别。
神秘人单膝跪地,刀尖插入石板稳住身形。他抬头望向那道光柱,眼神复杂,有解脱,也有不甘。
祭坛四周的裂纹仍在蔓延,但速度明显减缓。月阴草的光芒越来越稳,叶片边缘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银晕。古籍上的文字不再模糊,反而一个个浮现出淡淡的金边,像是被重新书写了一遍。
林小满张了张嘴,准备接续下一段咒语。
可就在她开口的刹那,头目突然仰头嘶吼,整条右臂爆裂开来,黑色液体顺着伤口喷涌而出,落地即燃,化作一圈诡异的红纹迅速包围祭坛。
他双眼赤红,声音扭曲:“你们以为这就完了?这只是开始!”
林小满瞳孔一缩。
她看见那圈红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蚀主柱基座,而月阴草的光芒已经开始轻微晃动。仪式尚未完成,根基仍在动摇。
她抓紧古籍,低声对身旁两人说:“守住这里。”
周予安点点头,再次凝聚灵力,哪怕只剩一丝魂火也在所不惜。
神秘人拔出断刀,横在胸前,尽管他已经站不稳,可姿势依旧像一头困兽,准备扑向猎人最后一击。
林小满低头,重新看向古籍。
她的指尖还在流血,血滴落在“缚”字上,慢慢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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