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光刺破黑暗，一寸寸扫来。
林小满贴着管道内壁，膝盖早已磨得发麻。她听见身后金属扭曲的声响越来越近，敌人的脚步踩在塌陷的砖石上，发出沉闷回音。李阳伏在她身后，呼吸压得极低，右手紧握那把只剩半截刀刃的工具刀。周予安靠在她背上，体温几乎散尽，身体轻得像一片纸。
前方是死路，一堆碎砖和断裂的钢筋彻底封死了出口。
“动不了了。”李阳哑着嗓子说，“再往前爬，会被卡住。”
林小满没答话。她闭了会眼，鼻尖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不是焦糊味，也不是尘灰的气息，而是一种极细微的风流，从头顶上方传来。她伸手摸去，指尖碰到了一块松动的铁皮盖板。她轻轻掀开一角，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上面有空间。”她低声说。
李阳抬头看了一眼：“能进？”
“试试。”她把周予安扶正，“还能撑住吗？”
少年点点头，嘴唇泛白，却还是抬起了手，示意自己能行。
林小满将他背起，一手托住他双腿，另一只手抓住铁皮边缘，用力向上顶。锈蚀的螺丝发出刺耳摩擦声，盖板终于被推开。她先将周予安推上去，然后自己翻身而入。李阳最后一个上来，刚站稳，就听见下方通道口传来撞击声。
“他们进来了。”他迅速抽出一张符纸，又划破掌心，血珠渗出，滴在符纸边缘。他将符纸贴在通道入口处，低声念了一句什么。
符纸微微发烫，随即泛起一层淡红光晕。
“只能骗他们几秒。”他说，“这种仿灵契的手段，瞒不过真正懂行的人。”
“够了。”林小满扶着墙往前走，“只要他们误判方向就行。”
这条暗道比想象中狭窄，仅容一人躬身前行。墙壁布满陈旧刻痕，像是某种编号或记号，排列杂乱无章。地面铺着石板，中间一块微微凸起。
“别踩那块。”李阳突然拉住她衣角，“有压力感。”
林小满退后半步，捡起一块碎石丢过去。石板下沉一寸，两侧墙面瞬间弹出数根铁刺，擦着她的袖子掠过。
“机关。”她喘了口气，“老式的。”
“不止一处。”李阳指着前方岔路，“左右两条，都看着不对劲。”
林小满蹲下身，手指抚过墙缝。她想起几天前在书店里，一个女孩讲起她祖母留下的《机关残谱》——一本讲老宅防盗结构的手抄本。里面提到过一种“三步断龙”的排布方式：第一步设明障，第二步藏毒针，第三步才是真杀招。
“走右边。”她说，“左边太干净，反而有问题。”
三人贴着右墙前进。李阳撕下衣角，绑住周予安的铜铃，用力抛向左侧通道尽头。铃声清脆响起，紧接着“嗖”的一声，几枚细针从墙缝射出，钉入对面石壁。
“果然。”林小满松了口气。
可还没走几步，空气忽然变得滞重。周予安剧烈咳嗽起来，声音虚弱：“这……这味道不对。”
李阳立刻捂住口鼻：“粉尘，带麻痹性的。”
林小满迅速从包里翻出两片薄布，分给他们蒙在脸上。她自己用符纸折了个简易滤层，勉强挡住气息。通道深处，隐约可见一道铁门轮廓。
“快到了。”她说。
周予安却突然伸手按住地面，指尖微微颤抖：“等等……下面……要塌。”
话音未落，脚下石板猛地一震。李阳踉跄了一下，手肘撞在墙上，触发了某个机关。头顶簌簌落下灰土，一块巨石从上方滑落，砸在他们刚刚经过的位置。
“不能再停。”林小满咬牙，“冲过去！”
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前挪。周予安几次差点摔倒，都被李阳一把拽住。最后一段路，地面倾斜加剧，石阶断裂不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终于，他们抵达铁门前。
门很厚，表面覆盖着斑驳铁锈，中央有一个圆形感应区，旁边是机械锁孔。李阳凑近检查：“电子锁需要生物识别，机械锁卡死了，拧不动。”
林小满看向周予安：“你还能感知能量波动吗？”
少年摇摇头：“太弱了……我连自己的影子都快抓不住了。”
门外，追兵的脚步声已经逼近。尘灰不断从缝隙落下，说明对方正在强行破开第一道机关。
“没时间了。”李阳盯着门锁，“要么炸开，要么……找到钥匙。”
林小满忽然想到什么。她伸手探入周予安衣领，取下那枚铜铃。铃身冰凉，但靠近感应区时，竟微微震动了一下。
“它认得这个系统。”她低声说。
她将铜铃轻轻放在感应区上。
嗡——
红灯闪烁两下，随即转为绿光。
“开了！”李阳用力推门，铁门缓缓裂开一道缝。
两人合力将门完全推开，昏暗灯光自动亮起。室内不大，四面墙全是档案柜，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桌，上面放着一个银灰色箱子，标签清晰写着：“原始日志·权限层级0”。
林小满一步上前，伸手就要拿。
“等等！”李阳突然喊住她，“先确认有没有二次锁定。”
她停下动作。李阳从背包残骸里掏出一根检测笔，小心翼翼靠近箱子。指针轻微跳动，但没有报警。
“安全。”他说。
林小满终于将箱子拿起。入手沉重，表面有细微纹路，像是某种加密刻痕。
就在这时，身后通道传来剧烈撞击声。第一道机关被彻底破坏，敌人已经开始进入暗道。
“他们来了。”周予安靠着墙，声音微弱，“我能听见……好多人的脚步。”
李阳迅速关上门，试图反锁，却发现内部没有把手。他从工具包里翻出最后半截胶条，勉强封住门缝。
“撑不了多久。”他说。
林小满环顾四周。房间没有其他出口，唯一的通风口被焊死了。她将箱子抱在怀里，背靠档案柜坐下。
“现在怎么办？”李阳站在她前方，手里攥着那把残刀。
“等。”她说，“等他们进来，看怎么打这一仗。”
周予安慢慢滑坐在地，身形比刚才更淡了些，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但他仍抬起一只手，轻轻握住铜铃。
“我还……能响一次。”他说。
林小满看他一眼，没阻止，也没回应。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急，金属刮擦的声音令人牙酸。灰尘不断从门缝洒落，在灯光下像细雪般飘浮。
李阳低头看了看手表，又抬头望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黑着，没通电。
“至少他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他说。
林小满点点头，手指摩挲着箱子边缘。她忽然发现，箱盖侧面有一道极细的凹槽，形状与铜铃底部吻合。
她迟疑了一瞬，将铃底对准凹槽轻轻嵌入。
咔哒。
一声轻响。
箱盖边缘泛起一圈微弱蓝光。
门外的撞击忽然停了。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下一秒，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警报，像是系统被意外激活。
林小满猛地抽出铜铃，蓝光熄灭。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被触动了。
李阳转身盯着门口，肌肉绷紧。周予安靠在柜边，指尖仍在轻轻敲击地面，仿佛在数着心跳。
门缝下的灰尘，开始缓缓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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