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急促离去。
张远一马当先，身后紧跟着徐晃、周仓、袁咏与郭大贤等人，一行人正沿着太行山麓向西疾驰。
我说将军，郭大贤一脸困惑地从斜后方追了上来，咱们这是要跟黄巾军翻脸了？
张远目视前方起伏的山峦，神色未变。
这个问题他在路上已经解释过两次，此刻便不再多言，只是悄悄用靴跟磕了下马腹，马速又快了几分。
大贤，话可不能这么说。一旁的袁咏轻咳一声，慢悠悠地摇着，这哪是翻脸，分明是更高明的合作之道。
更高明？郭大贤抓了抓后脑勺，更糊涂了，都跑这么远了还高明？
袁咏一笑，耐心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
有时候，天天黏在一起，心里却各怀鬼胎；
有时候，分开走一段路，反而更能看清彼此的真心。
有些后退，是为了积攒力量，将来才能跳得更高；
有些进攻，反倒是为了暂时稳住阵脚。
郭大贤嘟囔着：文绉绉的，还是听不懂。
简单说，袁咏收起羽扇，指了指前方，冀州这块肥肉，就让给黄巾军去闹腾，吸引朝廷的注意力。
我们的根基，本就不在这里。
将军的意思是，趁这个空档，赶紧把太行山沿线的地盘巩固好。
张远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思绪仍停留在昨夜与张角的济水会谈上。
他心中暗忖：果然，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
比如张角，在百姓眼中是救苦救难的大贤良师，在朝廷官员眼中是十恶不赦的反贼，而在自己看来，却是个复杂而极具影响力的人物。
又如太平教，那些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背后，也藏着朴素的平等思想。
太平道的思想，不能简单地将其一概斥为迷信，或许可以从中剥离出哲学、文学的部分来审视。
甚至这场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也并非全是消极意义。
它沉重打击了腐朽的东汉朝廷，也让像自己这样的人，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他定了定神，目光投向西南方向——那是赵国与魏郡的交界处。
这时，郭大贤突然一拍大腿，指着前方连绵的山脉，兴奋地大声说：哎！我看出来了！
咱们这是沿着太行山走啊！
加上之前拿下的常山、雁门、上党，将军是想把整座太行山都当成咱们的大本营，对不对？
张远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接下来的进军异常顺利。
沿途的县乡，要么已被黄巾军劫掠一空，只留下断壁残垣和流离失所的百姓；
要么是汉军官兵早已无心恋战，听说人民军来了，便干脆开城投降。
那些大族豪强和地方官员，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只留下空荡荡的府邸和堆积如山的搜刮之物。
尤其是流民，随处可见。
人民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口碑，早已传遍了北方，远胜于烧杀抢掠的黄巾军。
对百姓来说，人民军来了，总比黄巾军或者那些鱼肉乡里的汉军要好得多。
于是纷纷扶老携幼前来投奔。
若张远愿意像黄巾军那样随意收编，一夜之间拉起一支十几万人的队伍并非难事。
但他没有。
他严令部下，一边就地安置流民，分发粮食，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一边从青壮年中严格挑选，凡入伍者，必须经过基础训练，确保军队的战斗力和纪律性。
遇到邯郸这样敢于抵抗人民军的重镇，张远也不强攻。
他先派使者进城招降，对方若拒不归顺，便绕城而过，转攻其他防守薄弱的县城。
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到打到魏郡的武安城下，才终于遇到了真正的阻碍。
靠近武安城十里处时，郭大贤和袁咏打赌，这里的守军到底投降不投降。有不少人还凑热闹，跟着打赌。
四周突然鼓声大作，只见东、西、北三面的山林中，密密麻麻的士兵蜂拥而出，箭雨如蝗般射来！
有埋伏！
张远心中一紧，立刻拔剑高声下令：全军列阵迎敌！徐晃率左翼顶住！周仓、典韦保护中军！
双方一交手，张远便在敌军阵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老对手，原常山郡校尉夏侯兰！
而夏侯兰身边，还站着一员身材魁梧的战将，此人手持一杆丈二长枪，枪法凌厉无比，所到之处，己方士兵无不披靡，纷纷倒地。
张远催马上前，手中长剑直指对方，高声喝问：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那战将闻言，勒马停枪，目光如炬地盯着张远，声如洪钟般回应：某乃高览是也！奉夏侯将军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高览？
张远心中一凛。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日后袁绍麾下大名鼎鼎的河北四庭柱之一！
没想到，此人竟然在此时，还只是夏侯兰手下的一员偏将，尚未在天下崭露头角。
好一个高览，张远眼神一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一战，我张远记住你了！
话音刚落，他便转头大喝：公明！
末将在！徐晃应声催马，手中大斧寒光一闪，径直朝着高览迎了上去，高览小儿，休要逞能！某来会你！
典韦、周仓！随我杀出去！
张远不再犹豫，率领中军主力，朝着敌军包围圈最薄弱的南面冲杀而去。
典韦挥舞双戟，如凶神恶煞般开路，凡是靠近的敌兵，无不被他一戟劈杀；
周仓手持双锏，紧随其后，为张远扫清障碍。
一场恶战下来，张远终于率领主力冲出了夏侯兰的包围圈，但麾下士兵也伤亡了近千人，算是实实在在地败在了夏侯兰和高览手中。
突围后，大军在一处山谷中暂时休整。
郭大贤余怒未消，对着武安城的方向破口大骂：夏侯兰这个狗娘养的！
上次在常山就没杀了他，这次居然敢设埋伏阴我们！
下次再让我碰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张远却摆了摆手，神色平静地说道：大贤，休要如此。
夏侯兰有他自己的坚守，他忠于朝廷，这无可厚非，不必强求所有人都跟我们走同一条路。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
而且，你没发现吗？
他进步很快。
还记得他第一次领军时，完全是个门外汉，指挥混乱不堪。
如今，他不仅能设下如此周密的埋伏，还能请来高览这样的猛将相助，已经很不简单了。
徐晃也冷静下来，翻身下马，抱拳道：将军，武安城有高览和夏侯兰驻守，城防必定坚固。
我们下一步，是绕过去，先取其他县吗？
张远摇头，目光坚定地望向武安城的方向：其他地方可以绕，但这里不能。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拿下涉县，打通与上党的联系，将太行山沿线的常山、雁门、上党、魏郡根据地连成一片。
武安，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这一战，避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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