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军与董军在汜水关下打得血流成河、难解难分,并州境内却一片安宁祥和。
张远一门心思扎根地方,劝课农桑、发展生产,粮仓渐渐充盈,连先前计划袭取河内郡的部署,也悄然搁置。
这日,张远正与众人商议春耕水利之事,有人来报:“首席,洛阳来了使者求见,是董贼派来的。”
张远闪过几分诧异:“董卓?他竟会派使者前来?所为何事?”
话音未落,他已抬步转身,沉声道:“走,回去,会会这位使者。”
待来者被引至堂上,张远更是意外——为首之人竟是贾诩。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贾诩身后那名面生的副使,丝毫未暴露两人私下的交情,起身拱手道:“贵使先生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贾诩亦拱手还礼:“奉丞相之命,特来与张首席商议协防之事。
如今关东联军势大,太师有意与贵军互为犄角,共抗袁绍之流,不知张首席意下如何?”
张远故意皱紧眉头,指尖在案上敲得笃笃作响,语气带着几分愠怒:“协防?董卓残害百姓,早已是天下公敌。
我人民军虽被你们污蔑为‘叛贼、赤匪’,却向来以安抚百姓、匡扶正义为己任,岂能与贵军同流合污?”
“张首席此言差矣。”贾诩不动声色地接过话头,目光沉静如潭,“乱世之中,唯有实力说话。
丞相虽行事激烈,却也是为了震慑宵小、稳固朝局。
贵军困于并州一隅,若能得丞相相助,粮草军械不愁,何愁不能大展宏图?”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说了半日光景,张远始终“油盐不进”,最后假意拍案而起:“此事休要再提!贵使请回吧,改日若有诚意弃暗投明,再说不迟!”
贾诩也不勉强,起身告辞时,与张远目光短暂交汇,彼此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入夜,张远的寝帐突然被轻轻叩响。
张远赶紧去迎接:“文和先生!”
贾诩:“张首席,白日里的戏,演得还像吧?”
张远给贾诩倒了杯热茶,笑道:“文和先生这出戏,差点把我也瞒过去了。说吧,这一次到访,又有什么高见?”
“确实是来劝你和董卓结盟的,只是方式不同。”贾诩呷了口茶,语气沉了下来,“我建议你跟董卓签一份秘密盟约,于你人民军而言,利大于弊。”
张远挑眉:“白天演得还不够?我人民军代表的是天下百姓的利益,董卓代表的是凉州军阀的私利,立场水火不容,怎么可能结盟?”
“谁让你真结盟了?”贾诩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是签份废纸盟约,让我回去能向董卓交差。
他日若事泄,你只需翻脸不认,对外宣称是董卓伪造,无损你人民军的名声。”
张远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杯,没有接话,陷入了沉思。
贾诩见状,敛去方才的从容笑意,神色添了几分凝重:“这些年冷眼旁观,我心中早有几分浅见,不吐不快。
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张首席海涵——恕我直言,人民军虽势头正盛,却暗藏三大致命弊端,若不及早修正,恐难长久立足这乱世。”
“哦?”张远心头一动,已知这才是贾诩此行的真正用意,当即收敛神色,拱手肃然道:“文和先生肯直言相告,乃是我人民军之幸!
愿闻高见,我洗耳恭听,先生所指,感激不尽。”
“第一,举世皆敌,孤立无援。”
贾诩屈指一叩,“你们推‘耕者有其田’,断了世家大族的命脉,动了豪强劣绅的根基。
如今天下世家盘根错节,掌官吏任免、握舆论喉舌,你们以一己之力撼天下之众,双拳难敌四手,迟早会被群起而攻之,陷入绝境。”
张远颔首,并没有打断贾诩的话。在张远的心中,没人能代表所有阶级。
人民军既然站在穷苦百姓的一边,必然要受地主阶级敌视。再说,比力量的,人民群众的力量才是最大的。不过,此时没必要和贾诩辩论。
“第二,太过理想化,执念于纯洁性,不懂变通。”
贾诩续道,语气带着几分惋惜,“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你们拒斥一切‘不清白’的合作,可这乱世哪有非黑即白?
一味追求纯粹,只会把自己逼入死胡同。学会灵活变通,方能在这混沌之中谋得生机,走得更远。”
“这点……我也在反思。”张远坦言,语气里藏着几分无奈与挣扎。
“第三,战略保守,缺了全局视野。”
贾诩继续说道,“当年谷雨往凉州开拓,还是我点拨的吧?
这么多年过去,你们除了稳固并州、渗透凉州,可有半分跳出并、冀之地的布局?
次次都是被动防御,何时主动出击过?
诸侯们合纵连横、开疆拓土,你们却固守一隅,再这样下去,只会错失乱世良机,最终被人吞并。”
贾诩的话,确实指出一些人民军存在的问题。这些年人民军一心巩固地盘、发展生产,比起诸侯们的狼子野心,确实显得畏首畏尾。
“文和先生有何破局之法?”张远拱手虚心求教。
“董卓活着,对你们才最有利。”贾诩语说,“他是天下公敌,只要他一日不死,关东联军的注意力就会被他牢牢牵制,没人会专心对付你们这些‘边缘势力’。
你们正好趁这段时间积蓄力量、扩充地盘,等羽翼丰满,再收拾天下残局不迟。
签份秘密盟约,不过是让他多活些时日,为你们争取发展时机,何乐而不为?”
张远踱来踱去。
贾诩的话,从现实利益看,这确实是最划算的选择;可从长远来看,与董卓这等人扯上关系……
“文和先生说得有理。”他忽然停下脚步,语气坚定,“但我还是不能答应。”
贾诩眉梢微挑。
“与人渣合作,或许能图一时之利,却终究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张远眼神澄澈而坚定,语气沉稳有力,“人民军能走到今日,靠的从不是粮草军械之盛,而是百姓的信任。
我断不能为了一时之便,毁了这安身立命的根基。”
贾诩指尖轻叩案几,缓声问道:“当真不能变通一二?”
张远抬眸:“有些事可圆融,有些底线却不能破——我们,本就是革命理想主义者。”
贾诩忽然朗声笑了,眼中褪去了先前的试探,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果然是你张远,初心未改,风骨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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