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的错愕还未从眉梢散去,讨“贼”檄文已堆满堂案——曹操、孙权、刘备联同张邈、袁遗、刘岱、鲍信、陶谦、孔融等各路诸侯,字字直指他“暗劫天子、窥窃神器”。
“岂有此理!老子何时劫过天子?”公孙瓒拍案怒吼,胸中冤气直冲顶门,却只换来帐外愈发密集的声讨檄文。
无人理会他的辩解。
此刻,真正的大汉天子刘协,正藏在秦岭深处一处名为鸡冠洞的隐秘之地。
当夏侯兰领着百余号汉室死忠,对着他轰然跪拜、山呼“陛下万岁”时,九岁的刘协眨巴着清澈的眼眸,小脸写满茫然无措。
说实在的,夏侯兰心里比小天子更懵。
别问他为何会在此地护驾,他自己也如坠云雾——这场突如其来的“救驾”,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
一切,要从一个月前那场诡异的变故说起。
迁都的烟尘遮天蔽日,长安方向的官道上车马辚辚,人声鼎沸却浸满悲戚。
董卓的凉州军手持刀戈沿途驱赶百姓,呵斥声、哭喊声与车轮碾地的轰鸣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解不开的麻。
而这乱世的混乱里,更藏着冰冷的杀戮——为清空狱牢、杜绝后患,凉州军正将狱中囚犯分批拖拽而出,沿着城墙根儿排成一列,明晃晃的刀斧在日光下闪着嗜血的寒光。
夏侯兰也在其中。
他被两名士兵反扭着胳膊,粗糙的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心中已一片冰凉:想来是自己不肯屈从董卓,今日便要做这迁都路上的冤魂。
可行进间,他忽然被这两名士兵猛地推到城墙拐角的阴影里,力道之大险些让他踉跄倒地。
“夏侯议郎,快换上!”一名士兵警戒望风,另一名飞快解开他的绳索,将一套粗布短打塞进怀里,“我等皆是忠于汉室之人,如今满城混乱,少你一个囚犯,无人会追查。往西走,熊耳山自有人接应!”
话音未落,两人已转身融入巷尾人流。
夏侯兰不敢耽搁,借着城墙掩护快速换装,将囚服塞进砖缝,抹了把脸上尘土,混在逃难百姓中向西奔逃。
沿途巡逻兵卒皆被迁都乱象牵扯心神,竟真无人留意这张本应出现在刑场上的面孔。
一路翻山越岭、晓行夜宿,夏侯兰踏入熊耳山腹地。
转过一道陡峭山梁,前方空地上黑压压聚集着上百人——有精壮汉子,有面带风霜的老者,有背着行囊的少年,甚至有几位妇孺蜷缩在角落。
他们衣衫各异,挎刀持棍,神色间带着警惕与茫然,三三两两低声交谈。不知情者撞见,定会以为是盘踞山林的山贼团伙。
见他到来,众人立刻围拢上来,呼唤声此起彼伏:“夏侯将军?”“夏侯议郎?”“夏侯先生?”“夏侯校尉?”
称呼五花八门,显然是他不同时期的旧部与心怀汉室的死忠。他们散落四方,却言之凿凿收到了夏侯兰的通知,特意召集至此。
“我召集你们?我竟一无所知!”夏侯兰眉头紧锁,心中迷雾愈发浓重。
与此同时,洛阳城外的商栈里,张世平正指挥伙计装卸货物。
他对着手中字条念叨:“往秦岭古道鸡冠洞送一车粮食、两箱药材……贾先生的吩咐愈发古怪,不过皆是举手之劳。”
他自始至终不知物资最终去向,只当是贾诩支持反董义军的安排,念及两人盐铁大宗生意的交情,以及贾诩人民军朋友的身份,从未推辞,更不知自己倾力相助的“义军”,正是平日最敌视人民军的夏侯兰。
同一时间,长安古道上的皇室銮驾行至一处弯道,因道路拥挤停驻休息。
此地视线被山势遮挡,值守的西凉军将领胡晓早已被秘密策反,正立于山道旁不动声色地掌控全局。
他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忽然抬手沉声道:“加强警戒!无关人等,严禁靠近御驾百步之内!”
军令一下,士兵们立刻收起散漫姿态,迅速扩大警戒范围,用刀戈在御车外围划出一道无形界限,将围观的宫人杂役拦在百米之外。
而另一侧,御车旁的官员们仍沉浸在迁都的烦忧中,低声议论着前路未卜的命运,神色满是沉郁,竟未察觉这看似常规的警戒背后,正酝酿着一场惊天变局。
御车内,九岁的刘协望着车窗外荒林出神,眉宇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忽然,车帘被轻手掀开,四名太监围在车前。
为首者捧着一套灰布杂役服,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有人托我等护您脱险,事不宜迟,恳请换装随我等走。”
刘协心头一震,未惊慌追问,飞快扫过四人眼底的恳切与急迫,果断颔首:“好。”
话音未落,他主动抬手解开帝袍玉带,动作利落。
身旁两人立刻挤上銮驾,一人接过帝袍穿在身上,另一人辅助刘协换上灰布服,打散发髻用粗布束成杂役模样。
“陛下,低头跟在我等身后,莫要言语。”为首者低声叮嘱。
刘协轻轻点头,看着替身端正坐好、埋脸于袍袖阴影,自己则矮身站在四人中间,双手拢在袖中,全程默契配合——他不知背后布局者是谁,却清楚这是逃离董卓掌控的唯一机会。
片刻后,四人鱼贯而出,为首者对着值守士兵递了个隐晦的眼神。
士兵们心领神会,装作整理兵器的模样,未曾多投半分目光。
四人混在宫人杂役中,悄无声息地靠近一辆装满被褥杂物的马车。
为首者与车夫对视一眼,刘协便被扶上车厢——内里早已清出隐蔽空地,铺着柔软毡毯,备着点心与水。
全程无缝衔接,未掀起半点波澜。
胡晓立在山道旁,目光扫过蜿蜒向山林深处的古道,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他抬手挥下,沉声道:“前方道路已通,整队出发!”
数日后,夏侯兰带着百余号人,依神秘指引来到鸡冠洞。
洞中粮草、药材、兵器一应俱全,可众人皆茫然不知聚在此地的目的。
夏侯兰心中疑惑与日俱增,但也只能静静等候。
这天清晨,洞外传来轻缓马蹄声。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洞口,车夫粗声交代:“有人托俺送个人来,交接完我便走。”
士兵通报后,夏侯兰亲自迎出。
车夫掀开车帘,留下一个裹着厚重黑袍的孩童,随即调转马头离去。
黑袍人掀开兜帽——一张略显苍白却难掩贵气的少年面庞映入眼帘,眉眼间的轮廓、骨子里的皇室威仪,分明是当今大汉天子刘协!
“陛……陛下?”夏侯兰惊得后退半步,随即扑通跪倒在地,身后百余号死忠见状齐齐跪拜,山洞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叩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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