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沙地深处的齿轮声还在响，像是从地心传来，又像是从头顶压下。李文盯着那片残留的倒五芒星纹身，指尖一动，光索从掌心延伸，缠住最后一缕飘散的黑灰。灰烬在空中凝滞，缓缓聚拢，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
赤奴刀尖微压，目光死死锁住那团灰影。他记得刚才那张脸——与云姬相似得近乎诡异，却又透着腐朽的恶意。
“不是幻象。”云姬站到李文身侧，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确认的意味。她掌心空间印记微微震颤，一道透明屏障将灰影彻底封住。人形在球体内挣扎，皮肤溃烂处不断渗出黑雾，指尖划过之处，空气泛起腐蚀的波纹。
李文没说话，木剑横在胸前，叶印绿光顺着剑身流入地下。三株甘蔗精灵破沙而出，茎秆迅速膨胀，汁液在根部汇聚成一滴晶莹的露珠。他伸手一引，露珠飞入光索，沿着能量链渗入灰影天灵盖。
灰影猛地抽搐，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尖叫。黑雾喷涌，撞在空间屏障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她在抵抗。”李文收回木剑，额间叶印闪烁得更快。他双手按地，荆棘藤蔓从沙层下钻出，缠住灰影四肢，强行固定。绿光再度凝聚，化作细如发丝的光针，顺着天灵盖缓缓刺入。
就在光针触及眉心的瞬间，灰影睁开了眼。
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眼白布满血丝，可那眼神，竟有一瞬清明。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嘴角却渗出大量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沙地上，腾起阵阵白烟。
云姬瞳孔一缩。
“她……在求救。”
李文一怔，光针未撤。他顺着叶印感应探入，发现这具身体内部早已腐坏，五脏六腑近乎溶解，唯有心脏位置残留一团缓慢旋转的黑雾，像是某种封印的核心。
“不是傀儡。”李文低声道，“是活人，被强行改造成容器。”
赤奴刀锋一转，抵住屏障：“那也得先废了她的行动力。”
话音未落，灰影胸口突然凹陷，皮肤裂开，无数血色咒文从毛孔中钻出，像活虫般蠕动。李文迅速后撤，光针断裂，绿光炸散。藤蔓剧烈收缩，将灰影四肢勒得更深。
“她在召唤什么。”云姬突然抬手，空间印记在掌心旋转，形成一道微型裂隙。裂隙中传来低沉的嗡鸣，与地底的齿轮声遥相呼应。
李文咬牙，改换策略。他召回甘蔗精灵，将净化液提炼至极致，通过鼻腔注入灰影体内。液体刚入，灰影全身肌肉猛然绷紧，皮肤开始结晶化，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而外冻结。
“不行。”李文沉声，“她的身体在排斥外来能量。”
云姬盯着那张脸，忽然抬手，指尖划过自己眉心。一滴金血渗出，顺着指腹滑落，轻轻点在屏障表面。
金血穿透屏障，落在灰影眉心。
刹那间，血色咒文红光大盛，随即开始褪色。灰影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痛苦，又像是解脱。
李文抓住机会，将灵脉分出细支，顺着金血轨迹探入其心脏空腔。绿光与金血交汇，缓缓包裹那团黑雾。
“她在回应你。”李文抬头，“你们有相同的血脉。”
云姬没答，只是咬破指尖，又一滴金血落下。这一次，灰影睁开了眼，目光直直对上云姬，嘴唇微动，仿佛在无声呼唤。
“姐姐……”
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卷走，可云姬听清了。
她整个人僵住，空间印记剧烈震颤，屏障边缘出现细微裂痕。
“她叫我……姐姐。”
李文迅速加强灵脉输出，绿光如网，将黑雾层层包裹。就在这时，灰影突然咳嗽，一口黑血喷出，夹杂着半块龟甲碎片。
甲片落地，沙地瞬间浮现出巨大的星图投影。
李文瞳孔一缩。
星图与青铜鼎纹路完全吻合，但多了九个血色光点，正以极慢的速度移动，轨迹呈环形，朝着西域方向汇聚。
“这不是我们已知的星象。”云姬蹲下，用金血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轨迹，星图随之微调，九个光点的运行规律清晰显现。
李守诚从后方赶来，手中《西域地理考》翻到某一页，手指停在某个坐标上：“这个轨迹……和洛阳地脉消失的方向一致。”
李文盯着星图，额间叶印持续发热。他召出所有植物精灵，让它们以叶片为镜，反射星图边缘的微光，扩展观测范围。
“不止是洛阳。”他低声，“这些光点，每一个都对应一处地脉节点。它们在移动，意味着有人在主动牵引。”
赤奴用刀尖划过星图边缘，突然一顿：“这里有字。”
众人凝神，只见星图外围刻着细小的月氏古文。云姬以空间术放大，文字浮现——
“九星连珠时，天门现世处。”
李守诚猛地抬头：“月氏族志提过！当年冒顿单于就是因为观测到九星连珠，才敢强攻汉关，结果……”
轰隆！
话未说完，沙地猛然裂开百丈深渊，齿轮声骤然放大，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正在苏醒。龟甲碎片自动飞起，射向深渊，星图在黑暗中投射出一条光路，直通地底。
李文盯着光路，声音低沉：“呼衍枭说的‘献祭’，不是献祭我们。是献祭整个西域的气运，用来启动这东西。”
云姬按住太阳穴，空间印记传来刺痛：“有人在用星图定位我们。三个时辰内，就会锁死坐标。”
“那就先破定位。”李文转身，双手按在云姬和灰影额头上。灵脉能量分出双股，同时注入二人天灵盖。
绿光与金血交融，顺着血脉蔓延。云姬咬破嘴唇，十指与灰影相扣。两人背后，浮现出一幅完整的双生星图，与龟甲投影严丝合缝。
赤奴挥刀斩断从深渊涌出的黑雾触手，刀锋沾染的金血迅速蒸发。李守诚捧着《西域地理考》后退一步，突然指着星图某处：“西南方向，有座绿洲……不在任何记载中！”
李文点头，灵脉全开。荆棘丛从沙底暴起，形成三十层交错防护。最内层的橡胶树分泌淡蓝汁液，与云姬金血接触后，泛起微弱荧光。
“就是现在！”云姬与灰影同时抬手，双生星图爆发出刺目光芒。龟甲从深渊弹回，嵌入星图中央。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银河旋转，星流倾泻。而在那缝隙深处，一道机械巨眼的光斑，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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