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还未接话，目光突然转向窗外——两位身着便装的男子正朝茶楼走来。
他们一进门，原本悠闲品茶的客人们纷纷惊慌离座。
楚云飞立即起身，抱拳相迎：林兄，别来无恙！我正猜测你会以什么身份出现，没想到竟是便衣打扮，果然有胆识。
林逸缓步踏上二楼，淡然道：客气了。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卡内基身上。
楚云飞见状，伸手示意：请坐。
接着向卡内基介绍：这位就是要与你交易的友军代表。
卡内基纹丝不动地坐着，直到此刻才斜眼瞥了林逸一眼，傲慢地问道：你需要什么？
那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和尚眉头紧锁——从进门起，他就看这个洋人不顺眼。
林逸却神色如常，先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才用纯正的伦敦腔回应：我能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
卡内基瞳孔骤然收缩。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地方军官的英语竟如此地道，简直像上流社会的贵族口音。
短暂的震惊后，他收起了轻视：你确实引起了我的兴趣。
那么，你想交易什么？
林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楚云飞：楚兄，实不相瞒，这次交易非同小可。
若你有意，我可以分你一份。
这话说得狂妄，楚云飞却不恼，反而更感兴趣——他越发好奇林逸手里到底握着什么筹码。
林兄弟直言无妨，若真可行，楚某也愿意出价。
楚兄放心，自己人我自然不会亏待。
林逸含笑回应。
一旁的卡内基见两人用中文交谈，迟迟得不到回应，不耐烦地问道：你们到底要交易什么？
林逸依旧没有理会他，只是向身旁的和尚示意。
很快，一支装有淡白色粉末的试管被摆在桌上，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卡内基和楚云飞同时一愣，露出疑惑之色。
只听林逸缓缓说道：这是新型抗菌药，名字叫青霉素。
青霉素？楚云飞一脸茫然。
卡内基却猛然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支药剂，喉咙发紧：林......林先生，这真的是青霉素？
青霉素早在几年前就被发现，却因量产技术尚未突破，一直被制药巨头垄断。
作为商人，卡内基深知其价值——若能批量生产，这就是比磺胺更高效的抗菌神药！
他强压激动，声音颤抖：你能保证它的疗效？
林逸倚在座椅上，神色从容:不信不妨带回去检验。
这类药剂，我营中还存着数万支。
卡内基瞳孔猛然收缩。
若其所言非虚，此药必将成为战场至宝。
在这硝烟弥漫的年月，多少伤兵因感染而亡？若能独揽代理权......
他一把攥住试管，嗓音嘶哑：先行告辞！
卡内基搭着林逸肩膀，语气亲热：
朋友非是信不过你，但这药剂实在稀奇，须得验证真伪。
话锋倏转，眼中闪过精光：
只要愿意合作，条件任你提！听闻贵方缺装备？只要药剂充足，飞机坦克皆可筹措！
林逸唇角微扬，心下了然。
这洋商已然上钩。
至于对方能否破解青霉素配方？
自然可行。
但至少需耗时年余。
于林逸而言毫无意义——青霉素即将量产，不如先让卡内基验货。
楚云飞在侧眉头深锁。
卡内基态度骤变令他困惑。
忍不住插言：卡内基先生，此药究竟为何物？
卡内基略作迟疑，终道出青霉素妙用。
毕竟若无楚云飞牵线，此桩买卖难成。
听罢解说，楚云飞神色肃然。
身为军人，他深知自产药品之重。
尤其在这战火连天之际，伤兵遍地，青霉素堪称无价之珍。
郑重抱拳：林兄此礼，当真出乎楚某预料。
林逸淡然摆手：楚兄过誉，不过摆弄些小玩意，换取军备罢了。
楚云飞闻言暗惊——能将青霉素称作小玩意，这位林兄当真深不可测。
林逸不再多言，直视卡内基：诚意已现，该你了。
卡内基立即竖起二指，信誓旦旦：
若药剂为真，每支此价！
见林逸神色不改，压低声音：
二十现洋一支！如何？
须知彼时二十现洋可购二手汉阳造一杆。
按林逸库存数万支计。
足可武装数万人的汉阳造部队。
自然需以银元直购军火方可。
厅内鸦雀无声。
卡内基目光紧锁林逸面容，欲捕细微变化。
奈何那张脸如戴面具般纹丝不动。
静默数息后，商人终按捺不住。
亲爱的朋友，您真是谈判高手。
这样，每支二十五银元，至少供应百支。
二十五银元一支。
于卡内基而言。
此等稀罕物自是多多益善。
转手便是十倍暴利。
林逸慢饮清茶。
依旧缄默。
卡内基额角沁汗。
忽觉谈判节奏尽在对方掌控。
自己已乱阵脚。
忙深呼稳神，转向楚云飞投以求援目光。
楚，贵友似无交易诚意啊。
欲借楚云飞施压。
此刻楚云飞心中早已波澜骤起。
这素来吝啬的卡内基竟肯出高价。
直报二十五银元一支。
全然忘却初时言语。
电光石火间，楚云飞恍然大悟。
商人的失态印证了青霉素的无价。
尽管卡内基描述过疗效，
可实际价值依旧难以估量。
此刻的情形表明，对方对此药的重视非同一般。
楚云飞轻抿一口茶，淡淡道：
“林先生不作声，想必是价格未达预期。
卡内基先生何不再加些筹码？”
这话让卡内基一时愕然。
他古怪地看了楚云飞一眼，
稍作思量，还是咬牙回应：
“林先生，青霉素虽稀有，但也并非绝迹。
”
“这已是我的极限了。
”
林逸搁下茶盏，目光锐利地射向卡内基。
“青霉素的确已有面世，但在贵国的存量恐怕寥寥无几。
据我所知，刚才那支药剂若在贵国，至少值一千大洋。
”
林逸掌握的信息显示，在青霉素尚未大规模生产的当下——
一吨青霉素价值等同于675吨黄金，可购买3700架轰炸机或5210辆虎式坦克。
如此天价源于提纯技术的匮乏，自由国月产量仅60克，对全球需求而言远远不足。
卡内基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既然林先生如此清楚，我也不再隐瞒。
”他低声道，“青霉素虽珍贵，但我是商人，总要有利可图。
最高两百银元，这是我的底线。
”
两百银元！
楚云飞心头一震——这足以换取一挺重机枪。
若将林逸库存的数万支药剂全部交易，军备实力将远超中阳军。
更可怕的是，这生意可以源源不断……
未等他缓过神，林逸再次开口：“银元不必，我要飞机。
一公斤青霉素换两架p40，如何？”
“绝无可能！”卡内基额头沁出冷汗，“飞机是军方管控物资，我连一架都——”
“难办不等于办不成。
”林逸把玩着药剂瓶，“毛熊国想必很乐意用战斗机交换。
”
卡内基的手帕已被汗水浸透。
“看在楚兄的份上，我再让步。
”林逸忽然倾身，“三千支药剂，换两架p40。
否则，我只能另寻买家。
”
卡内基喉结滚动，最终猛拍桌案：“成交！你简直是个魔鬼！”
“我答应你的条件，但需回去核实详情，确认后会立刻联系您。
”
他终于想通——
三千支青霉素若货真价实，
其价值远超两架p40战机。
运作得当，甚至能带来数倍回报。
毕竟在那片自由的国度，最不缺的便是挥金如土的富豪。
听闻此言，
林逸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意。
“卡内基先生，这将是你跻身上流的开端。
只要你按我的计划行事，我保你在顶层站稳脚跟。
”
这是个黑暗与机遇并存的年代。
战火与动荡笼罩世界，
却也孕育着无限可能。
凭借超前的眼光，他完全有能力将这位精明的商人推向巅峰。
当然，一切尚需观察。
毕竟，这仅仅是开始。
看着两人握手达成协议，楚云飞彻底怔住了。
两架p40战机！
别说楚云飞的三五八团，即便是整个师部也没有这样的空中力量。
区区一个营级单位竟敢打两架战机的主意。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待卡内基离开后，楚云飞起身向林逸抱拳。
林兄真是鸿运当头，连青霉素这样的革命性药品都能研制，楚某实在钦佩！
听出对方话中的酸意。
林逸心中暗笑。
随即客气回应：
还要多谢楚兄牵线搭桥，这笔买卖才能做成。
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你欠我的何止这些！
楚云飞暗自腹诽。
表面仍保持儒雅风度：都是为了民族大义。
忽然话锋一转。
对了林兄，既然现在你手握青霉素这样的宝贝，上次借走的两个营装备是不是该还了？
林逸假装恍然。
哎呀！看我这记性！上次答应楚兄的事还没办，还没向旅长汇报。
下次见面一定提！
楚云飞眼角微跳。
又忘了？上次也是这套说辞！
今天非要讨回装备不可。
他决定施加压力。
林兄，上面已经在追查那两个营装备的下落。
若是你再不向你部旅长说明，恐怕我得当面去要了。
面对威胁，林逸依旧打哈哈：放心！下次一定！
开什么玩笑。
自家旅长什么脾气？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给面子，就凭你楚云飞还想讨回装备？
简直是白日做梦！
见林逸这般无赖作态。
楚云飞也明白对方的底气所在。
楚云飞眯起双眼，语气缓和几分。
说到底咱们都是抗日队伍，不必闹得太僵。
这样，你给我一千支药剂，那两个营装备的事就一笔勾销。
他已经断定林逸的药剂货真价实。
以林逸的性格，不会拿假货糊弄人。
用两个营装备换青霉素，这买卖不亏。
林逸暗自撇嘴。
好你个楚云飞，表面正气凛然，算盘打得倒精。
到手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转念一想，这次确实欠了楚云飞人情。
老话说得好，地主家找人干活还得给工钱呢。
楚兄，不是兄弟吝啬，实在是这批药剂上面盯得紧。
这样吧，我把营里一百支配额给你，都是自家兄弟。
楚云飞眼中掠过一丝讥讽，面上依旧和善：这一百支就算兄弟的介绍费。
那两个营装备，还得请你向你们旅长讨要。
林逸满口答应：放心放心，改日一定办！
林逸连忙岔开话题：楚兄，正事谈完了。
听说聚仙楼的酒席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楚云飞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林兄消息倒灵通，知道今天是平田一郎做寿？
他此行本就是为除掉这个策反过三五八团军官的鬼子，没想到林逸也盯上了。
林逸笑着邀请：怎么样，走一趟？
楚云飞整了整军帽，冷笑道：这老鬼子敢打我部下的主意，这顿寿宴楚某吃定了！
......
夜色渐深。
河源县最豪华的聚仙楼张灯结彩，宾客纷至沓来。
不远处巷子里，李云龙拍了拍张大彪：这小鬼子规矩真多，吃席还得送礼。
张大彪整了整军帽：头儿，咱能来就是他天大的面子！
李云龙嘿嘿一乐：这话在理！依我看，这小鬼子该给咱爷们儿磕仨响头才对。
突然一拍脑门，又添了句......
别忘了，待会儿别光顾着啃骨头，记着把席面上的好菜都装上，政委还饿着肚子呢。
您擎好吧，头儿。
张大彪呲着牙乐，忽然眼神一凛。
目光钉在不远处两道黑影上。
嗯？
团长，您瞧瞧那边是不是林兄弟？
哦？
李云龙眉毛一扬。
顺着张大彪指的方向瞅去。
这一瞅不要紧，顿时乐开了花。
嘿，林小子这狗鼻子比老子还贼，走着！过去打个招呼。
得嘞！
正和楚云飞分头行动的林逸也瞧见了李云龙。
他早有所料。
按着剧本走，老李肯定会来凑这个热闹。
只是这回带的不是和尚换成了张大彪。
林小子手脚够麻利啊，前儿个刚跟老子念叨要打河源，今儿就摸过来踩盘子了？
李云龙压着嗓子凑上前。
林逸没搭茬，反问道：
老李你都把队伍拉到河源边上了？
李云龙当即拍着胸脯子：
那还用说，咱老李办事向来靠谱，收了银子就得办事。
说来也巧，要不是兄弟们在这附近猫着，还真不知道平田这小鬼子要做寿。
这种好事哪能落下，非得给这小鬼子放挂鞭炮助助兴。
说完又神神秘秘地打听：
你小子该不会也是来给平田的吧？
林逸点头：
正是，平田一郎交给我收拾，老李你别掺和。
他这趟主要就是来取这少佐的狗命。
这颗脑袋还算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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