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冲击波将程夕瑶掀翻在人行道上。她艰难地撑起身体，仰头望向白氏集团顶楼——星辰之眼已经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玻璃幕墙在高温下扭曲爆裂，燃烧的碎片如流星般坠落。
白若修…她喃喃自语，喉咙被烟雾灼烧得生疼。量子隐形眼镜在坠落时损坏了，但她仍能感觉到脑海中那个温暖的变得空荡——白若修的意识连接已经中断。
警笛声由远及近，消防车和救护车呼啸而来。程夕瑶机械地被医护人员扶上担架，任凭他们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肉体上的疼痛微不足道，真正撕心裂肺的是那种灵魂被生生撕裂的虚无感。
程小姐！李修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满脸烟灰，西装被烧焦了一角，但奇迹般地活了下来。白总他…？
程夕瑶摇摇头，泪水无声滑落。不需要言语，李修瞬间明白了，脸色变得灰败。
程阳。她突然抓住李修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们必须立刻回明德医院！白若修说…程阳体内有他的意识备份！
李修的眼神从悲痛转为震惊，随即重重点头：车就在那边！
他们避开医护人员，悄悄溜向停车场。程夕瑶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爆炸的余波仍在体内震荡。但比起身体的不适，更令她恐惧的是脑海中逐渐浮现的一个疑问——如果白若修的意识真的转移到了程阳体内，那程阳本人的意识会怎样？
车子疾驰在夜色中，程夕瑶紧握着星辰吊坠。这枚承载了太多秘密的饰品此刻冰凉如水，不再有往日的温度。她突然想起白若修最后的话：去找程阳！他体内有我的意识备份！
李修，她声音嘶哑，你知道多少关于程阳的事？他真的是…实验体吗？
李修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根据我从星辉数据库恢复的资料，程阳是x-8系列的唯一幸存者。白振庭用他的基因样本创造了您的克隆体，同时…他犹豫了一下，同时将他作为白总意识备份的容器培养。
程夕瑶的胃部翻搅。所以她对程阳那种本能的保护欲，可能也是被设计好的？白振庭早就算计到了一切，包括她会不顾一切保护这个。
程阳本人的意识呢？她问出了最害怕的问题。
李修沉默了片刻：理论上，意识备份需要空白容器。但程阳已经存活了十五年，形成了完整的人格…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两个意识在一个身体里，必然有一场生死较量。
明德医院出现在视野中，灯火通明的建筑在夜色中如同灯塔。程夕瑶的心跳加速，既期待又恐惧即将面对的情景——醒来的会是程阳，还是白若修？或者…某种可怕的混合体？
黎雨雪已经在VIp病房外等候，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我刚给程阳做了全面检查。他的脑电波在星辰之眼爆炸的同一秒发生了剧烈变化。她压低声音，现在他的脑波模式…和白总一模一样。
程夕瑶的双腿突然失去了力气，不得不扶住墙壁。喜悦和恐惧如潮水般同时涌来——白若修可能还活着，在程阳的身体里！但代价是什么？
他醒了吗？她轻声问。
黎雨雪摇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但最奇怪的是…她领着两人进入病房，看这个。
程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心电监护仪显示平稳的波形，但脑电监测屏上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模式——两种截然不同的脑波交替出现，如同两个电台频率在不断切换。
就像有两个人在共享一个大脑。黎雨雪解释道，一个主导时，另一个就潜伏。目前白总的脑波占主导70%的时间。
程夕瑶走近病床，颤抖的手指轻触程阳的额头。少年——或者说少年身体里的另一个人——突然皱起眉头，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什么。
若修？程夕瑶试探地呼唤，心跳如雷。
程阳的眼皮剧烈抖动，但最终没有睁开。然而，他的右手却缓缓抬起，精准地握住了程夕瑶的手腕——那个动作，那种力度，与白若修如出一辙！
是他！李修激动地低呼，白总还活着！
程夕瑶却注意到一个细节——程阳左手的手指也在微微抽动，节奏与右手完全不同，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反抗。这个身体里，确实有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
我们需要帮助他。她转向黎雨雪，有什么方法能强化白若修的意识，或者…她咬了咬嘴唇，或者至少保全程阳的意识？
黎雨雪推了推眼镜：理论上，量子纠缠意识可以共存，但需要某种来稳定平衡。她看向程夕瑶手中的星辰吊坠，比如这个。林老师的设计总是有深意。
程夕瑶低头看着吊坠。它曾经是记忆的锁，后来成为钥匙，现在又可能成为意识的锚点？母亲到底在这小小饰品中藏了多少秘密？
怎么做？
将吊坠接入脑波同步仪。黎雨雪走向一旁的医疗设备，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它能帮助两个意识找到平衡点，避免互相吞噬。
程夕瑶毫不犹豫地摘下吊坠。就在黎雨雪准备将其接入仪器时，病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医生站在门口，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眼睛——程夕瑶瞬间认出了那种金属般冰冷的光泽！是周博士的同伙！
别动！李修迅速挡在程夕瑶面前，但为时已晚。
举起一支注射器，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病床：白老先生的遗产不容玷污！
程夕瑶本能地扑向程阳，用身体护住他。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黎雨雪不知何时抓起了一把手术剪，精准地刺入袭击者的手臂！
注射器掉落在地，滚到病床下方。怒吼一声，转身掐住黎雨雪的脖子。李修立刻加入搏斗，三人扭打成一团。
混乱中，程夕瑶抓起吊坠，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将它直接戴在了程阳的脖子上！
吊坠接触皮肤的瞬间，少年——或者说少年身体里的两个意识——同时剧烈反应！程阳的身体如虾米般弓起，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监护仪上的脑电波变成一团混乱的尖峰，心跳飙升至危险区间。
袭击者挣脱李修，绝望地扑向病床，那是白老先生的财产！
程夕瑶死死护住程阳，眼看着那人举起一把手术刀——
一声枪响回荡在病房内。袭击者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前突然出现的血洞，然后轰然倒地。
门口站着两名警察，枪口还冒着烟。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可疑人员。为首的警官解释道，警惕地扫视房间。
程夕瑶顾不上解释，转身查看程阳的情况。少年已经停止了抽搐，但脸色灰白得可怕。更令人担忧的是，脑电监测屏变成了一片平坦的直线！
心跳停止！黎雨雪大喊，立刻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准备电击！
医护人员蜂拥而入，将程夕瑶推到一旁。她呆立在墙角，看着程阳瘦弱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
不，不，不…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如果因为她的决定导致程阳死亡，或者白若修的意识彻底消失…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有了！医生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监护仪上，心跳波形重新出现，虽然微弱但稳定。更令人惊讶的是，脑电波也恢复了，而且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模式——两种波动如dNA双螺旋般交织在一起，既独立又统一。
不可思议…黎雨雪检查着数据，两个意识达成了某种平衡。不是吞噬，不是驱逐，而是…共存。
程夕瑶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程阳——或者说程阳和白若修的融合体——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当她轻触他的手时，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让程夕瑶的血液瞬间凝固——左眼是程阳熟悉的浅褐色，右眼却变成了白若修特有的深黑色！更诡异的是，两种颜色的交界处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与星辰吊坠的光芒如出一辙。
夕瑶。少年开口，声音是程阳的，但语调和用词却是白若修的，我…我们…很混乱。
程夕瑶的眼泪终于决堤。她不知道面前的是程阳吸收了白若修的记忆，还是白若修占据了程阳的身体，亦或是某种前所未有的意识融合体。唯一确定的是，那个她爱的男人以某种形式还存在，而那个她当作弟弟保护的少年也没有完全消失。
慢慢来。她轻轻握住那只同时属于两个人的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弄清楚。
少年——暂且称他为程阳若修——的目光落在程夕瑶脸上，左眼和右眼流露出截然不同的情绪：一边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一边是男人对爱人的眷恋。这种诡异的矛盾本该令人毛骨悚然，却莫名地和谐。
星辰之眼…程阳若修突然说，声音忽高忽低，像是两个人在交替发言，毁了？白振庭…死了？
程夕瑶点点头：永远消失了。
少年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时，右眼的黑色稍微褪去了一些：姐姐…我好累…
这声让程夕瑶心头一颤。她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睡吧，我就在这里。
程阳若修很快陷入沉睡，脑电波稳定在那种奇特的双重模式上。黎雨雪走过来，递给程夕瑶一份初步扫描报告：难以置信，两个意识共享着同一大脑区域，却没有互相排斥。就像…
就像量子纠缠。程夕瑶轻声说，想起自己脑海中曾经短暂存在过的白若修意识，彼此独立又密不可分。
李修送走警察后返回病房，脸色凝重：我查了袭击者的身份。确实是星辉实验室的残余人员，但奇怪的是…他压低声音，他的虹膜里有纳米机器人，和程阳描述的一模一样。
程夕瑶猛地抬头：你是说…
白振庭可能还有更多意识备份。李修的话让房间温度骤降，这只是第一个刺客，未必是最后一个。
程夕瑶看向病床上熟睡的少年——或者说两个意识的结合体。星辰之眼虽然被毁，但星辉实验室的技术和人员并未完全清除。白振庭的阴影依然笼罩着他们，特别是这个承载着白若修和程阳双重意识的脆弱身体。
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做出决定，一个星辉残余势力找不到的地方。
黎雨雪点点头：我在瑞士有个私人研究所，专门研究意识科学。那里有最先进的设备，也能提供绝对的安全保障。
程夕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李修：你能暂时接管白氏集团吗？稳住局面，同时秘密调查还有哪些星辉的余党？
李修挺直腰板：白总—不，程阳若修—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会安排好一切。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但程夕瑶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她不仅要保护这个双重意识的生命体，还要帮助白若修和程阳找到平衡，甚至…寻找分离他们的方法。
而更紧迫的威胁是，某个角落可能还潜伏着白振庭的意识备份，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时机。
病床上的少年翻了个身，右手无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星辰吊坠。在晨光的照耀下，吊坠内部似乎有某种新的纹路在形成，如同一个正在编织的神经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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