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抵在程夕瑶的颈侧，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林晚秋的尖啸仍在耳边回荡，冰蓝色的雾气已经蔓延到脚下，控制室的地面开始结霜。李修挡在她面前，消防斧的刃口崩裂，他的右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已经脱臼。
而白若修——
程夕瑶看向被冰锥钉在墙上的男人，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蓝色脉络已经爬上下颌。
没有时间了。
她咬开针剂保护套，毫不犹豫地将针头扎进自己的颈动脉。
“不！”林晚秋发出非人的怒吼，冰雾如浪潮般扑来。
血清推入血管的瞬间，程夕瑶感觉一股滚烫的灼烧感从注射点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她跪倒在地，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呜咽，视野被一片刺目的蓝光淹没。
“程夕瑶！”李修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她的皮肤下浮现出与白若修相似的蓝色纹路，但更加明亮，如同流淌的星河。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肌肉纤维重组，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程夕瑶睁开眼。
世界变得不一样了。
她能听见百米外海浪拍打礁石的频率，能看清黑暗中每一粒尘埃的轨迹，甚至能感知到在场每个人的心跳——李修的急促慌乱，白若修的微弱断续，林晚秋的……
没有心跳。
那具躯壳里只有某种冰冷的、机械的脉动。
“终于……”林晚秋冰蓝色的瞳孔收缩，露出贪婪的神色，“完美的容器。”
她抬手，三道冰锥凭空凝结，直射程夕瑶面门！
程夕瑶没有躲。
她只是——动了动手指。
冰锥在距离她眉心一寸处骤然停滞，随即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射回！林晚秋仓促闪避，仍被其中一道贯穿肩膀，冰蓝色的“血液”喷溅在墙上。
“你控制不了我。”程夕瑶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不是你的容器。”
她走向白若修，每踏出一步，钉住他的冰锥就融化一分。当她伸手触碰他的脸颊时，男人皮肤下的蓝色脉络如同退潮般缩回，最终汇聚在左臂伤口处，凝结成一颗冰蓝色的结晶。
白若修剧烈咳嗽起来，睁开眼时，瞳孔里映出程夕瑶此刻的模样——
她的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泛着星辉般的微光，眼白变成浅蓝色，虹膜则化作璀璨的银白，如同雪夜里的星辰。
“你……”
程夕瑶轻轻捂住他的嘴，转头看向破碎的窗户。夜空中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探照灯刺破雨幕。
“白振庭来了。”她低声道。
李修挣扎着爬起来：“得救——”
“不。”程夕瑶打断他，突然抓住他和白若修的手腕，“抓紧。”
下一秒，控制室的门被暴力破开，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涌入，枪口统一指向——
程夕瑶。
“别动！”为首的男人厉喝，“目标已觉醒，执行回收程序！”
白若修瞳孔骤缩：“父亲的人？！”
程夕瑶没有回答。她只是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缕风，一粒沙，一道光——
“砰！”枪声响起。
子弹穿过她原本站立的位置，钉入墙壁。而程夕瑶三人，已经消失无踪。
灯塔地下室内，空气扭曲了一瞬。
程夕瑶踉跄着现身，立刻喷出一口鲜血。银蓝色的血。
“空间跳跃……”李修震惊地看着她，“这不可能……”
白若修强撑着扶住她：“代价是什么？”
程夕瑶擦掉嘴角的血迹，指向自己正在缓慢褪去蓝光的皮肤：“每次使用能力，都会加速同化。最终我会变成……”
她没说下去，但三人都明白——变成林晚秋那样的存在。
地下室里堆满陈旧的研究设备，中央是一个被帆布覆盖的庞然大物。程夕瑶扯下帆布，露出一艘小型潜水器，舱门上印着星辉实验室的标志。
“母亲的逃生舱。”她抚摸着舱体上的编号，“0613-1……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李修突然按住耳机：“他们在搜查整座岛，最多十分钟找到这里。”
白若修看向程夕瑶：“去哪？”
她沉默地打开潜水器终端，调出一张海图。某个坐标被反复标记——
N17°23，E122°50
“星辉实验室真正的位置。”程夕瑶的声音很轻，“母亲在日志里留下的最后线索。”
白若修脸色骤变：“不行！那里是——”
“病毒源头。”程夕瑶直视他的眼睛，“也是唯一能救阳阳的地方。”
她走向角落，抱起程阳冰冷的身体。男孩胸口残留着微弱的生物电，血清赋予她的感知力能捕捉到那丝随时会断的“线”。
“他还活着，只是进入了假死状态。”她将弟弟轻轻放进潜水器，“白若修，你可以选择留下。”
男人沉默片刻，突然扯下领带缠住仍在渗血的肩膀，利落地跳进驾驶舱：“密码？”
程夕瑶输入自己的生日。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
李修却站在原地没动。
“我断后。”他扔给白若修一个通讯器，“频道17，老规矩。”
白若修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潜水舱门关闭的瞬间，程夕瑶透过舷窗看到李修拾起地上生锈的铁管，头也不回地走向楼梯。他的背影挺拔如标枪，仿佛还能以一当百。
海水涌入舱道，潜水器开始下潜。仪表盘显示深度持续增加，很快，灯塔的基座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李修会死。”程夕瑶说。
白若修紧握操纵杆的手青筋暴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沉默蔓延。程夕瑶注视着声呐屏幕上逐渐显现的地形——一道深不见底的海沟，如同撕裂大地的伤疤。
“为什么你父亲要抓我？”她突然问。
白若修的下颌线绷紧：“二十年前，星辉计划分为两派。你母亲主张销毁病毒，我父亲……想利用它。”
“利用？”
“改造人类基因，创造超级士兵。”白若修的声音沙哑，“‘容器’是他们给完美适配者的代号，理论上可以承载病毒的全部力量而不失控。”
程夕瑶低头看自己的手，蓝光已经褪去，但那种与万物共鸣的奇异感知仍在：“所以我母亲给我注射了血清？”
“不。”白若修摇头，“她给你的是枷锁。”
潜水器突然剧烈震动，仪表盘闪烁红光。声呐显示前方出现巨大障碍物——
一艘沉船的残骸。
星辉号的锈蚀船体斜插在海沟边缘，船身被某种发光的蓝色菌毯覆盖，像极了林晚秋眼睛的颜色。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残骸中央裂开一个大洞，露出下方人工建造的金属结构——
海底实验室的入口。
“坐稳。”白若修推动操纵杆，“我们要硬着陆了。”
潜水器撞开腐朽的船体，跌入黑暗。在失去动力的最后一秒，程夕瑶看到舷窗外闪过一排荧光数字：
0613样本库——最高权限：林晚秋\/程夕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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