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叹了口气，“少夫人虽已止血，但老夫方才探查发现，胎儿横卧于腹，是凶险至极的胎位不正！常规推拿复位之法，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大出血，可若不复位，少夫人根本无法顺利生产，母子二人怕是都……”
话未说完，老夫人已急得瘫坐在地，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她紧紧抓着老大夫的衣袖哀求道：“李郎中，您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您救救我的儿媳和孙儿啊！”
众人都知道胎位不正的凶险，也知道这位李郎中的医术在这一带是顶尖的，如果连他都觉得棘手，可见情况有多危急。
围观人群开始议论起来，有位大婶说道：“横位生产哪有那么容易，前几年邻村媳妇就是这样，最后母子都没保住……”
大婶话没说完就被身边人拽了拽胳膊，但这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横位生产本就凶险，耽搁每一分钟，都是在跟阎王抢人。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在老夫人心上，身子开始发抖，哭得更凶了。沐星然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老夫人，轻声安抚：“老夫人先别急，一会咱们再想想办法。”
沐星然蹲下身，指尖轻搭在孕妇腕间，感受脉象的跳动，虽比刚才平稳些，却仍能察觉到一丝躁动的胎动，显然胎儿在腹中也颇为不适。
李郎中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他忍不住问道，“沐姑娘莫非有应对之法？”
沐星然抬起头说道：“少夫人如今脉象仍是虚浮，刚才诊脉时察觉，她气血不足，胎气也弱，若是直接动手转胎，怕是会伤了她和孩子。”
“在下曾随恩师研习过一套安胎归位针，可通过刺激穴位调节气血，引导胎儿自然转动，但这套针法对施针者的要求极高，不仅要精准把控针的深浅和力度，还要根据孕妇的脉象实时调整手法，稍有差池便可能适得其反。”
老夫人一听有希望，立刻止住哭声，她走到沐星然的身边抓住她的手：“沐姑娘，只要能救她们母子，无论你要多少银子，我们都会给你！”
沐星然摆了摆手：“救人为先，不谈谢礼，只是施针时需要绝对安静，还需李大夫在旁协助，老夫人，麻烦您在少夫人耳边轻声安抚，让她尽量放松。”
老夫人立刻凑到孕妇耳边，温柔地说：“儿媳，别怕，沐姑娘会救你的，咱们的孙儿也会平平安安的……”
李郎中看着沐星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些，可他仍有些不安：“沐姑娘，这法子真的可行吗？若是中间出了岔子，那可就……”
沐星然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李郎中，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了，我师父当年用这法子救了一对母子，如今我虽不是师父，却也有几分把握。”
说完，沐星然将银针精准地刺入，动作快而稳，李郎中看着沐星然的施针的手法，眼中满是惊叹，这手法可是比许多行医数十年的老大夫还要娴熟。
约莫过了一刻钟，沐星然突然察觉到孕妇腹中的胎动变得有规律起来，她心中一喜，对李郎中说道：“脉象渐稳，胎儿已有转动之意！”
话音刚落，少夫人突然轻轻哼了一声，醒了过来，她的腹部微微隆起一块，显然是胎儿在动，李郎中脸上露出惊喜：“动了！胎儿真的在动！沐姑娘，您这针法真是神了！”
沐星然继续调整银针的角度，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才缓缓拔出所有银针，长舒一口气。
“好了，胎儿已归位，快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巾，接下来就等少夫人顺利生产。”
丫鬟们连忙应声，将提前备好的热水端过来，又用一块布将周围围的严严实实。产婆走了过来，摸了摸少夫人的腹部，点头道：“胎位正了，发力就能生，少夫人用点劲！”
少夫人咬着牙，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的痛呼在周围回荡，可半个时辰过去，孩子还是没能生出来。
产婆从业三十年，接过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像今日这般凶险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少夫人本就体虚，怀相又不稳，如今产程拖得太久，气息已经越来越弱，再这样下去，少夫人和腹中的孩子都会有危险！
沐星然走过去查看少夫人的情况，少夫人呼吸已经有些微弱，显然是没了力气，不能再耽误了，她当机立断喊道：“快把少夫人抬到我的马车上，铺好干净的褥子，李郎中，劳烦您跟我一起！”
李郎中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见她神色凝重，也没多问，连忙跟着上前，马车很快备好，幸亏马车足够大。
沐星然让丫鬟们守在车外，待车帘落下，她趁李郎中没有注意，意念一动，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箱子突然出现在车厢角落，那是她空间里的剖腹产器械箱。
沐星然打开箱子快速取出麻药、手术刀和手术照明灯，又将无菌布铺在少夫人腹部，“李郎中，现在情况危急，只能用特殊法子取胎。您帮我拿着这盏灯，务必照清楚她的腹部，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惊慌。”
李郎中捧着灯，刚想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话尚未出口，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沐星然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上，“沐姑娘，你，你难道要剖开腹部？”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这般匪夷所思的法子，“这…这会闹出人命的啊！”
古往今来，哪有人敢在活人腹部动刀？稍有不慎，不仅胎儿保不住，产妇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亡，这种匪夷所思的法子，简直是拿两条人命赌命。
沐星然没有理会李郎中的惊呼，她俯身握住少夫人冰凉的手，少夫人的脸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肚子，满是不舍。
“少夫人，”沐星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请你信我，只要剖开腹部，取出孩子，我能让你俩都能活下来，如果不剖，你和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一个时辰”
少夫人的睫毛颤了颤，眼睛里泛着泪水，自己这情况九死一生，刚才甚至已经做好了殉命的准备，可听到能活下来三个字，她的手指突然用力，攥住了沐星然的衣袖。
一行清泪从少夫人眼角滑落，她用尽力气说道，“我信你，沐姑娘，只要能把孩子保住，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我都可以忍受，求你……救……救孩子……”
沐星然一边给少夫人注射麻药，一边轻声安抚着，“好，你不要怕，我现在给你打麻药，很快你就会睡着，醒来就能见到孩子了！”
很快，少夫人睡着了，李郎中看向沐星然手里的针管上，胡须都抖了抖：“沐姑娘，这是什么，老夫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麻药当真能让人毫无知觉？剖腹术从未在咱们大夏试过，这腹腔之内藏着五脏六腑，稍有差池便是一尸两命，万一……”
“李郎中放心。”沐星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有八成把握。”
顿了顿，沐星然抬眼看向仍在犹豫的李郎中，“眼下少夫人宫口未开全，再拖下去只会一尸两命，李郎中，难道您有更好的办法吗？”
李郎中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方才已经把过脉，少夫人脉象虚浮，胎儿的胎动也越来越弱，若真按寻常法子等下去，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可剖腹术太过凶险。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听你的了，你要什么，老夫帮你递，少夫人的脉象，老夫帮你盯着，若是有半点差池，咱俩……咱俩都得担着！”
“多谢李郎中信任，您放心，我不会让少夫人和孩子出事的，您只需在一边配合我就行。”
话音落时，她握着手术刀的手已经落下，刀刃划开皮肤的声音在马车里显得格外清晰。
李郎中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瞳孔骤然收缩，他盯着那道正在扩大的伤口，只见沐姑娘正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层层划开少夫人的腹部。
看到这，李郎中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一股难以抑制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胃里更是翻江倒海，酸水一个劲地往上涌。他行医多年，见过断肢，见过溃烂的伤口，却从未见过这般剖开活人的场景。
“稳住！”沐星然头也不抬，声音平稳的说道，李郎中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强压下胃里的不适。
这位沐姑娘医术远在自己之上，不！怕是连皇宫里太医院的院正来了，也未必敢像她这么做！李郎中看得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
紧接着，一声微弱却清脆的婴儿啼哭突然响起，李郎中猛地回神，只见沐星然已经抱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婴儿放在旁边，而沐星然正用像针线一样的东西把少夫人的伤口快速缝合起来。
看着那婴儿，只觉得自己几十年的医术都白学了，“这，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啊！”
沐星然没理会他的惊叹，快速处理好伤口，又给少夫人喂了些灵泉水，这才擦了擦汗，帮婴儿剪脐带打结，随后将婴儿裹进襁褓里。
李郎中看向沐星然的眼神里满是敬畏：“沐姑娘，您这本事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
“家传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车帘外传来老夫人急切的声音，沐星然将婴儿递到李郎中手中，轻声道：“麻烦李郎中把孩子抱出去报个平安吧，少夫人还需静养。”
李郎中连忙点头，双手接过襁褓时，指尖都在发颤，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刚走出去，老夫人就走了过来。
“老夫人，恭喜您，是个男孩！瞧这小家伙，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话音刚落，老夫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蛋，又怕自己手重，犹豫了半天，才轻轻的摸下孩子的小手，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的皱纹滑下来。
“好，好！真是老天保佑，终于有后了！李郎中多亏了你们啊！”
周围的家丁和丫鬟们见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也纷纷松了口气，之前听到马车里半天没动静，她们都以为少夫人和孩子凶多吉少。
有几个年纪大的嬷嬷，甚至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主家待下人宽厚，她们是真心盼着少夫人和孩子平安。
李郎中对着老夫人感叹：“少夫人这生产的凶险，连我都束手无策，多亏了沐姑娘。”
老夫人连连点头，眼眶微红：“是啊，沐姑娘真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先前我还担心她年纪轻轻，哪懂什么接生的法子，如今看来，是我糊涂了，若不是她，我这孙媳和孙儿，怕是真要离我而去了。”
说话间，车厢里沐星然已经将手术器械箱收入空间，她走下马车来到老夫人面前叮嘱道，“老夫人，少夫人如今已无大碍，但术后恢复至关重要，有几件事还得您多费心记着。”
老夫人示意她继续说，眼神里满是信任：“沐姑娘你尽管说，老婆子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做。”
“第一，等少夫人醒来后，切不可急着喂水进食，一定要等她通气之后，才能给她喝少量温水，饮食的话喝点稀粥就行，切记刚开始不可大补。”
沐星然特意加重了通气二字，见老夫人面露疑惑，她又耐心解释道，“因为少夫人刚经历过腹腔手术，只有通气了，才说明肠道功能开始恢复，这样可以避免术后感染。”
老夫人虽听不懂腹腔手术，肠道功能，这些新鲜词，但见沐星然说得认真，她连忙点头：“老婆子记下了，要通气后才能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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