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点不祥的红光仅仅闪烁了片刻,便如同耗尽了最后能量的残烛,彻底熄灭了。
古老的防御程序在被激活的瞬间,就因年代久远而彻底失效。
虚惊一场。
李岁确认再无异状后,立刻将全副心神投入到工作中。
她盘膝而坐,将纯粹的理智之力投射在面前的半空中。无数精密的白色符文凭空浮现,交织、盘旋,最终构建出了一幅立体而复杂的功法设计草图。
那幅图纸悬浮在空中,缓缓转动,每一条能量流向,每一个节点的参数,都清晰可见,充满了严谨的逻辑之美。
李岁指着空中繁复的图纸,对李牧解释道:
“我的方案分为四步。”“第一,隔离。我会构建一个理智晶石场域,将你的一丝疯神血之力抽离并禁锢其中。”
“第二,解析。在绝对稳定的环境中,分析其能量构成与附着的法则特性。”
“第三,净化。剥离其中蕴含的混乱、恶意与无序,只留下最纯粹的能量本源。”
“第四,融合。将净化后的能量,小心地导入你的神王骨,完成一次安全的循环。”
李牧坐在对面,听得昏昏欲睡。那些在他眼中如同天书般的符文和线条,让他感觉比数村口的蚂蚁还要无聊。
等李岁终于讲完,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烧剩的木炭,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投入,笔触幼稚得像个三岁孩童。
片刻之后,一幅涂鸦完成了:一个潦草的圆圈里,两条小鱼,一条被他涂得漆黑,另一条则留白,正头尾相接,互相追着对方的尾巴。
李岁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这是什么?”
李牧指着地上的涂鸦,理直气壮地回答,“这才是对的!你那套不对。”
“为什么?”李岁的语气冷了下来。
“为什么要净化?它们又不是脏东西,它们只是太无聊了,想玩捉迷藏而已。”李牧反问,仿佛她在问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他指着黑色的小鱼,又指着白色的小鱼:“你不应该把它们关起来,一个个洗干净,你应该让它们跑起来,互相追,这样它们就没空打架了。”
李岁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冰冷地评价道,“疯言疯语,这是对功法创造最无知的亵渎。能量就是能量,法则就是法则,它们没有情绪,更不会‘无聊’。”
李牧坚持道,“它们会!你听不到它们在吵架吗?一个说‘我要出去玩’,另一个说‘不行,你太危险了’。你把它们关在同一个房间里,它们当然要打架!”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发生如此激烈的争执。
一个是基于无数典籍和实验数据的严谨逻辑,另一个是源于血脉深处的疯癫直觉。两种思想,如同水火,根本无法相融。
就在此时,李岁布置在洞窟入口处的一枚警戒符文,突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微弱但充满冰冷恶意的精神力,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触碰到了禁闭洞窟的石门,随即被石门强大的隔绝之力瞬间弹开。
窥探!
李岁的脸色一变,立刻中断了争吵:“是石心。”
她瞬间明白了,外面的保守派并未因赌约而放弃监视。
这突如其来的外部压力,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她心头,她意识到,他们没有时间在这种无休止的辩论中耗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理念被挑战而升起的怒火,重新看向李牧。
她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你的理论荒谬绝伦,毫无根据,但为了节约时间,我会用一次最基础的实验,来向你证明,你的‘游戏’理论是错的,而我的‘净化’理论,才是唯一可行的道路。”
李牧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摊开手,“你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暂时达成了“以实验结果为准”的共识。
李岁从行囊中取出最完好的一枚理智晶石,开始在侧室中央构建一个微型的能量场,李牧则被她要求坐到场地的正中央。
他将成为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实验材料”。
李岁激活了由理智晶石构成的微型收容场。
纯白色的理之力从晶石中溢出,在侧室中央交织成一个稳定、剔透的能量牢笼,无数细密的秩序符文在牢笼内壁流转,散发着柔和而绝对的光芒,仿佛能将一切混乱都隔绝在外。
“释放一丝你的力量,控制在最小单位。”李岁对场地中央的李牧下令,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
李牧撇了撇嘴,似乎对这如临大敌的阵仗有些不以为然,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微微用力,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红色能量被缓缓逼出。
这缕能量一进入收容场,便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瞬间化作一条狂暴的、没有鳞片的细小黑蛇,猛地撞向水晶般的内壁。
没有声音,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疯狂嘶吼。
李岁神情专注,对此早有预料,她分出一股更加精纯的理之力,那股力量在她意念的操控下,凝聚成一柄无形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入收容场内。
她的目标,是包裹并解析那缕疯狂能量的“法则结构”。
就在两者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缕黑红色的疯神血能量,非但没有被“手术刀”解析分毫,反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缠了上去,它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顺着李岁探入的理之力,如一道逆流而上的黑色闪电,直接反向侵入了她的精神世界。
“呃!”
李岁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在瞬间褪尽血色,变得如同宣泄口处的晶石一般苍白。
在李牧的视野中,他看到李岁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黑色眼瞳,第一次失去了焦点,她的眼神变得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无法理解的事物。
他能感觉到,那股连接着李岁与疯神血的能量线,已经不再是李岁在主导,而是自己的那缕力量,正在粗暴地、贪婪地向她脑中灌注着什么。
“喂!”李牧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李岁毫无反应。
她引以为傲的、如同精密图书馆般的思维宫殿,此刻正遭受着毁灭性的冲击,所有整齐排列的逻辑条目,那些她耗费一生心血构建的秩序书架,正在扭曲、融化,墙壁上浮现出无数张嘲笑她的脸,用最恶毒的语言低语着各种悖论。
“一加一等于苹果。”
“圆形的方形。”
“存在即虚无。”
那些低语嘲笑着她对秩序的徒劳坚守,她的“理”正在被污染,被瓦解。
现实中,她眼中的世界也开始扭曲,那枚构成实验场的理智晶石在她看来不再是守护,而是一座丑陋不堪、必须被摧毁的牢笼。
她维持着场域的手印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构成收容场的光壁剧烈闪烁,濒临崩溃。
“喂!笨蛋!别想着读懂它,你要跟它一起唱歌!”
李牧的吼声如同一道惊雷,在她即将彻底失守的精神世界中炸响。
这句话毫无逻辑,却如同当头棒喝,让她瞬间想起了李牧之前那些关于“捉迷藏”的疯话。
放弃分析?
跟它一起唱歌?
在逻辑崩溃的边缘,李岁做出了一个违背自己所有原则的决定。
她放弃了抵抗与解析,转而调动起残存的理之力,不再试图构建秩序,而是模仿着那股疯狂能量的无序波动,发出了一段同样混乱、毫无规律可言的“精神杂波”。
两种混乱的频率在连接的通道中猛烈对撞,相互干扰,最终成功切断了概念层面的链接。
“噗——”
李岁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了晃,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与此同时,收容场内那缕失去了目标的疯神血能量,狂暴地炸开,纯粹的疯狂能量冲击着场壁,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枚珍贵无比的理智晶石表面,被硬生生震出了数道清晰的裂痕。
实验,以最彻底的方式失败了。
李岁扶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对面同样脸色发白的李牧,眼神中充满了惊魂未定与难以置信。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道路,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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