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化的洪流,已冲至神魂的最深处。
在李牧的脑海里,“李岁”这两个字,正在一笔一笔地消失。先是“岁”字下的“山”,再是“夕”,最后连那一撇都化作了虚无。
而在李岁的心中,“李牧”这个概念也失去了所有具体的形象,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与“守护”相关的抽象轮廓。
最后的锚点,即将断裂。
也就在这时,天穹之上那只漠然的巨眼,瞳孔中的血光陡然变得无比浓郁。
红月意志似乎准备进行最后一步的“收割”。
一道几乎化为实质的、无比纯粹的血色光柱,如天神之剑,缓缓从天而降。它的目标精准无比,直指李牧的眉心——他神魂本源最稳固,也是反抗最激烈的地方。
光柱笼罩了李牧。
他身上粗糙的布衣、裸露的皮肤、散乱的黑发,都被瞬间染上了与这片天地别无二致的血色。他仿佛要融化在这片猩红的光芒里。
唯独一处,是例外。
他眉心那枚暗沉的【混沌骨片】,依旧古井无波。它不反射任何光芒,也不吸收任何光芒,就那样静静地存在着,像是在这片血色世界中,一个不该存在的、绝对的“黑点”。一个连法则都无法为其着色的奇点。
血色光柱试图渗透骨片,彻底格式化李牧最后的本源核心。
就在光与骨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道蕴含着至高法则的光柱,在流经骨片边缘时,竟如同光线射入深水,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完全违背了当前所有法则的“偏折”。
这一丝偏折,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发生了。
这缕被偏折的、因此而携带了一丝混沌信息的血色光线,以一个无法被理解的诡异角度,轻轻扫过了旁边李岁紧闭的眼眸。
李岁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在她视网膜的最深处,在那即将被红光彻底覆盖的感光细胞底层,一个无法被任何已知逻辑和几何学所描述的、复杂到极致的、瞬间即逝的图案,被狠狠地烙印了上去。
那是一个疯狂的、自相矛盾、却又带着某种至高和谐的分形图案。
“轰——!”
在李岁即将被格式化完毕的水晶宫殿废墟中,这枚图案如同一枚无声的“逻辑炸弹”,悍然引爆。
它没有摧毁任何东西,却强行植入了一段完全无法被解析的“乱码”。
这段乱码的存在,让红月意志那完美无瑕的“格式化”程序,第一次出现了持续了千分之一刹那的“卡顿”。
这瞬间的程序卡顿,导致施加在两人身上的法则压力,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虽然他们依旧被死死压在地上,无法动弹,但这却是红月降临以来,第一次出现“不完美”的控制。
是第一道裂痕。
然而,这道裂痕带来的并非生机。
天穹之上的巨眼,漠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波动。
“格式化”程序在短暂卡顿后,立刻启动了更高优先级的指令。
【侦测到无法识别变量……启动纠错机制……目标清除等级提升……】
更加狂暴、更具毁灭性的法则之力开始汇聚。
这一次,不再是格式化。
而是比那更恐怖的、从存在层面上的……彻底湮灭。
天穹之上,那只漠然的红月巨眼,瞳孔中的血光不再均匀地流淌。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掠过,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在处理一个无法识别的变量后,启动了更高优先级的指令。
不再是格式化。
而是清除。
之前还只是信息层面覆写的法则之力,在这一刻化作了实质性的碾压。李牧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从最基础的层面被分解,构成血肉的每一个粒子都在哀嚎着剥离,神魂的每一缕念头都被磨成虚无。
这不是死亡。
这是“存在”本身被粗暴地抹除。
就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李牧体内那沉寂许久的“神王骨”本源,本能地感受到了这股湮灭万物的终极意志。一股源自太古纪元、镌刻在血脉最深处的不屈战意被悍然激发。
守护的本能,压倒了湮灭的法则。
他眉心那枚【混沌骨片】光芒一闪即逝,再次对那高悬天际的红月法则,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扰动。
这一次,扰动没有消散。
那道因“卡顿”而产生的法则缝隙,被这股源自混沌的扰动短暂地固化了。一道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裂痕”,出现在碾压他们的无形囚笼之上。
在这道裂痕笼罩的、仅有拳头大小的空间内,红月意志的绝对压制被削弱了不到万分之一。
这点削弱,不足以让他们逃离,甚至不足以让他们重新站起。它脆弱得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然而,就是这丝微光,却被李岁的意识捕捉到了。
她眼底深处那枚刚刚烙印上的“混沌分形烙印”,对这道“裂痕”产生了超乎寻常的敏锐共鸣。她的思维在绝对理智的废墟上,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运转着。
一个决绝的、唯一的可能性,瞬间成型。
她艰难地挪动着手指,将这个念头,通过两人依旧触碰在一起的指尖,传递给了李牧。没有语言,甚至没有完整的句子,只有一幅清晰的、由纯粹意念构成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人的身体化作了纯粹的光,疯狂地灌注到另一个人体内。而被灌注的那个人,则借助这股力量,以那道微弱的“裂痕”为杠杆,撬动了一丝行动的可能。
一个人活。
或者,两个人一起被抹除。
李牧模糊的意识读懂了这残酷的选项。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守护的本能便做出了回答。他试图将自己因神王骨应激而生的最后一丝力量,尽数推向李岁。
去活下去。
然而,李岁的理智也在同时得出了结论:李牧是混沌骨片的持有者,是引发“裂痕”的根源,只有他活下来,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但……仅仅是可能吗?
在她那被彻底粉碎的理智信仰的废墟之上,一个全新的、亵渎神明的、疯狂到极致的念头,正破土而出。
谁来牺牲?谁来活下去?
这个在李牧看来已成定局的问题,在李岁那里,却有了第三个答案。
李岁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她没有将力量推给李牧,也没有接受李牧的赠予。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她的指尖传来。
在李牧错愕的“眼神”中,她竟开始反向操作,疯狂地抽取着他体内因神王骨本能而激发出的、最后一丝守护之力。
她似乎准备自己去成为那个行动的人。
但这,与她之前的计算,完全相悖。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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