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谷,位于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一片世外桃源。
谷内四季如春,奇花异草遍地,空气中终年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
百草庐内,一位须发皆白、身穿麻衣的神农谷长老,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从天下各州采集来的土壤样本。这是神农谷延续了上千年的传统,用以监测天下地脉的“健康状况”。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记录着“中州,土壤元气充沛,上上”、“云州,略有枯竭,中下”……
当他拿起一个标注着“青州安乐镇,死脉之地”的瓦盆时,他习惯性地提笔,准备在记录册上写下与过去百年一般无二的四个字——“毫无变化”。
然而,就在他落笔的前一瞬,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只见那片早已被断定为毫无生机、寸草不生的焦黑土壤中,一株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嫩芽,正迎着灯火,顽强地舒展着自己翠绿欲滴的叶片!
这……这怎么可能?!
长老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捧起瓦盆,凑到眼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但无比精纯、近似于传说中“先天乙木之气”的生命力,正从那片焦黑的土壤中缓缓散发出来。
“死脉复苏!!”
老者发出一声惊呼,声音嘶哑而尖利,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狂喜。
“这是地龙翻身,还是圣人降世?!”
他顾不得其他,踉跄着冲出百草庐,一把抓起悬挂在外的巨大木槌,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神农谷最高级别的“天机钟”!
“当——!当——!当——!”
悠远而急促的钟声,瞬间惊动了整个山谷。
片刻之后,议事殿内,神农谷谷主与诸位长老齐聚一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中央那盆不可思议的嫩芽。
“我以神农百草经起誓,这绝非幻象!”最先发现异状的长老激动地说道,“安乐镇的‘病’正在被治愈!不是用药,而是有人在从根源上‘修正’那片土地的法则!”
人群中,一位气质温润如玉、宛如谪仙的白衣青年缓步上前。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片嫩芽,双目微闭,似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后,他睁开眼,轻声道:“四长老所言不差,但也不尽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青年正是神农谷当代最杰出的弟子,沐春风。
“这不是治愈,”沐春风的声音平静而清澈,“这是‘拨乱反正’。是有人将一段错乱扭曲的天地法则,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扭转回了它本该有的正轨。此等手段,已近乎‘道’。”
他的话,让在场所有长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沐春风对着谷主躬身一礼:“弟子沐春风,请命前往青州安乐镇,拜会这位……‘医道圣手’。”
……
不知名的山巅,夜凉如水,星辰满盘。
无相门天机子姬珩,正对着他那副由星光构成的巨大棋盘,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棋局的变化。
安乐镇的方位上,那颗代表着申屠的血色星辰,此刻正被两颗一白一黑的凌厉星辰死死夹击,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对此,姬珩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的目光,完全被另一颗星辰所吸引。
那颗代号为“睡龙”的星辰,静静地悬浮在棋盘的“天元”之位。它没有发出任何具有攻击性的光芒,没有移动,也没有与其他星辰碰撞。
它只是静静地在那里,散发着一圈柔和的、充满了秩序与和谐韵律的金色光晕。
这光晕所及之处,原先因血祭大阵而变得混乱、黯淡、互相纠缠的星轨,竟如同被一把无形的梳子梳理过一般,开始重新变得清晰、流畅、井然有序。
“了不起。”
姬珩看着这一幕,第一次由衷地赞叹出声,眼中闪烁着棋手遇到绝顶对手时的兴奋与欣赏。
“我给了他一把刀,他却没有用来杀人,而是把它改造成了一把梳子,去梳理那些混乱的因果线。”
“他不破坏规则,”姬珩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他恢复规则。”
他缓缓抬手,一枚由星光凝聚的棋子出现在指尖。
“看来,‘天元计划’需要调整了。这样的对手,用‘逼迫’的手段,未免太低级了。”
他微笑着,将手中的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位置。
“得为他准备一个更宏大的舞台,一场……让他无法拒绝的阳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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