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回到自己的房间,方才在街心那如释重负的微笑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他关上门,走到桌前,摊开一张空白的草纸。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死气”似乎更加浓郁了,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整个安乐镇的咽喉。
他提笔,笔尖悬于纸上,却并未立刻落下。他的意识在【归墟境】的加持下,化作了一台冰冷的推演机器。
“手术”需要工具。
他落笔,在纸上写下三个词。
一,元玉。
二,石敢当。
三,灶王爷。
看着这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顾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元玉,指向那个精明到骨子里的女财神,苏清蝉,她是计划的钱袋子。
石敢当,他那个脑子里除了师父就是做菜的憨徒弟,是计划最可靠、也最不会问“为什么”的执行者。
而“灶王爷”,则是整个计划的灵魂,是那件包裹着致命手术刀的、最华丽、最无害、也最滑稽可笑的糖衣。
他要将一场与邪道宗师的顶级阵法对决,包装成一场由他这位“隐世高人”指导的、盛大而虔诚的民俗祈福活动!
顾休的思绪飞速运转,开始代入不同人的视角。
“如果我是苏清蝉……”
他喃喃自语。
一个被她定义为“睡龙”、疑似“规则级”的强者,在全镇束手无策时,突然要斥巨资搞一场看似荒谬的祈福。
她会怎么想?
结论很简单:她绝不会相信祈福本身,但她会一万个相信“强者做事,必有深意”。
她会把这当成一次风险更高、但回报也可能更大的投资,一次主动向自己“示好”与“交底”的信号。
“她会上钩。”
顾休断定。
他又将视角切换到街对面那个自以为是的正道表率。
“蔺惊弦……他会怎么看?”
答案更简单。
那个一根筋的剑客,只会把这看作是自己“妖言惑众、愚弄百姓”的铁证,气得七窍生烟,然后跳出来大声斥责。他的斥责,反而会成为计划最好的掩护。
至于隔壁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
她会陷入更深的猜疑。
一个能让她牵星盘都炸掉的存在,搞出这么一出闹剧,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她会花所有精力去破解这套“行为艺术”,而绝不会想到,这只是物理学上最简单的反射原理。
完美。
所有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天衣无缝。
顾休满意地伸了个懒腰,随手将那张写着计划核心的草纸揉成一团,精准地丢进了角落的炭盆里。
火苗一舔,墨迹瞬间化为飞灰。
就在纸张燃烧殆尽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脸上所有的锐气和决意,都如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神重新变得惺忪、慵懒,仿佛刚刚睡醒。
肩膀松垮下来,连站姿都带上了一股子没骨头的颓唐。
那个冷静的“问题解决者”下线了。
只想睡觉的“顾长乐”,重新上线。
他打着哈欠拉开房门,刺眼的阳光让他眯了眯眼,一副被周公强行踹出来的幽怨模样。
门口,石敢当正像一尊铁塔般焦急地守着,见到他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
“师父,你……你没事吧?
我听见您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晚上……”
石敢当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顾休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演技浑然天成:
“没事,就是想了一晚上,总算……想明白了。”
他拉着石敢当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努力摆出一副唐不甩那种半仙儿的神棍嘴脸,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
“敢当啊,为师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发现咱们安乐镇最近之所以邪祟暗生,百业不兴,皆因这镇上的人间‘烟火气’衰了。”
“烟火气衰了?”
石敢当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错!”
顾休一脸沉痛。
“烟火气一衰,那掌管咱家家户户灶台的灶王爷,他老人家就不高兴了!
灶王爷不高兴,这日子能好过吗
?此乃天时命理,非药石可医,需得以诚心感之,以大愿动之!”
石敢当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住了关键词——天象、命理、灶王爷!
这绝对是师父要传授自己真正的“仙法”了!
他瞬间热血沸腾,激动得脸都红了,猛地站起来抱拳道:
“弟子愚钝!
但弟子愿为师父分忧,为全镇祈福!
请师父示下,弟子该怎么做?”
看着徒弟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顾休暗自点头,脸上却是一副“孺子可教”的高深莫测。
他轻轻一笑,缓缓道:
“心诚则灵。
首先,你要去寻那至纯至净之材,以为师门下大弟子之名,为这安乐镇满镇百姓,亲手雕刻灶王神像……”
他用一种充满“道韵”的语气,开始向他最忠实的“工具人”,下达了这盘惊天大棋的第一步指令。
此刻,懒人武馆对街的茶摊,隔壁的胭脂铺,以及镇上所有看不见的角落里,无数双眼睛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蔺惊弦、燕白露等人,都看到了那个前一刻还让他们感到心悸的男人,又变回了那副懒散无赖的模样,并且正对着他那个傻徒弟“讲道”。
他们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但他们,完全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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