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深吸一口气,率先在蒲团上坐定,对百里惊鸿点了点头,随即闭上双眼。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才过去一瞬。
叶凌闭着眼,感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他无奈地睁开双眸,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整个人却突然怔住。
这是……
眼前景象已然剧变。
哪里还有什么溶洞、雕像?
他正端坐于万丈云台之上,身下是九龙盘绕的至尊宝座,周身灵气氤氲如实质。
宝座下方,是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仙官神将,此刻正齐齐跪伏,山呼海啸般的“叩见天尊”声震彻云霄。
我……
叶凌突然顿悟。
他,竟是此方天地唯一的至尊,修为已达无法想象的巅峰,言出法随,众生俯首。
是了,什么试炼,那只不过是他的南柯一梦,眼前一切,才是真实。
……
江秀云在蒲团上坐定,闭上双眼。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溶洞,而是织锦云帐的顶棚,鼻尖萦绕着清雅安神的暖香。
“小姐,您醒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
江秀云微微侧头,看到一名容貌姣好的侍女正恭敬地站在床边,手中捧着温热的灵巾。
周遭陈设极尽奢华,灵木雕花的家具、流光溢彩的摆设,无不彰显着主人身份的尊贵非凡。
这是在哪里?
念头刚起,一段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是江秀云,是与此界慕容家齐名的长生世家——江家的嫡系千金。
自出生起,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灵石、法宝、功法……世间修士梦寐以求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如同呼吸般自然存在。
她无需为资源奔波拼命,也无需为了贵人能多看一眼,而像个小丑一样卖命表演……她的起点,已是无数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终点。
在侍女的服侍下起身,走到巨大的水镜前。镜中的少女,容颜绝美,气质高贵。
“小姐,您怎么了?”
侍女微笑着询问。
江秀云摸着自己脸蛋,呢喃道: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侍女捂嘴偷笑。
“小姐,您可是东荒第一天骄,怎么还会做噩梦呀。”
江秀云回过神,淡淡一笑。
侍女接着道:“小姐,快梳洗吧,锦公子又在外面求见您了,要我说呀,他可真是迷恋您迷恋得要疯了。”
江秀云愣住,她忽然俯下身,眼睛直直盯着镜子,头顶发簪的吊坠垂落在眼前。
镜子中的人是如此完美,任何角度来看,都让人无可挑剔……
但为何,会给她一种不真实感?
心脏处,有某种东西在苏醒,在跃动,让她脑海中多出一道又一道迷糊的灵光。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你说,谁迷恋我?”
侍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放缓语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锦……锦公子啊……”
终焉之地内,看着江秀云环境的令狐霄笑得前仰后合。
“锦公子疯狂迷恋江秀云……哈哈哈哈!”
他扯下腰间酒葫芦,用力灌了一口。
拿别的哄骗就算了,这幻境,居然想利用本体。
这种幻境,会勾起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江秀云内心欲望之中,的确有慕容锦的身影存在。
但那是因为魔种的缘故。
在江秀云心中,受魔种影响,慕容锦如神似魔,她对其有畏惧,有崇拜,有敬仰……但唯独没有,也不敢升起半分男女情愫。
对于江秀云来说,如此安排慕容锦,是亵渎。
这场幻境,江秀云已经破了。
并非破于她道心坚定,而是破于魔种。
……
岁月如梭,弹指间便是千百年。
叶凌享有着世间极致的力量、权势、尊荣,宇宙万物仿佛皆在他一念之间。
可不知为何,在这看似拥有一切的漫长时光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束缚感,却如影随形,越来越沉重。
他的一句话,会被奉为不可违抗的天条;他的一个眼神,能决定亿兆生灵的兴衰。
叶凌站在权力的最顶峰,看似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实际,却宛如权利的囚徒。
他不能有私情,不能有偏好,甚至不能有丝毫真实的情绪流露。
因为他的一切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解读,进而影响整个世界的运转。
他掌控一切,却又被“天尊”这个身份牢牢禁锢。
他时常感到窒息,这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致尊荣,对他而言,竟比任何枷锁都要沉重。
漫长的生命在无尽的规制与孤寂中缓缓流淌。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感到自己的寿元终于走到了尽头,神力开始不可逆转地消散。
躺在由星辰编织的御榻上,他看着下方那些恭敬却陌生、充满敬畏却无一人知他心事的臣属,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涌起一股奇异的解脱感。
一生的画面在眼前飞速流转,从最初踏入仙途的懵懂,到历经磨难的坚韧,直至登顶至尊后的万年孤寂。
他突然睁大双眼,眼前所有景象如镜花水月般支离破碎,一切的回忆,定格在了一处,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遗忘的画面:
试炼之地,叶凌毅然跪向剑主雕像,磕下三个响头。
“咚!咚!咚!”
原来如此……
叶凌终于明悟。
在幻境彻底结束的前一瞬间,他险之又险的度过。
“你明白你的道心了?”
穿着白袍的剑客身影虚幻。
他站在叶凌面前,似笑非笑。
叶凌起身,恭敬地跪在地上,磕下响头。
“多谢前辈。我明白了,我所求,不是至高无上的权柄,不是受亿万人敬仰的虚名……
我所求,是自由!
是心之所向,行之所往,是这天地间……再无任何拘束的大自在!”
白衣剑客点头。
“大自在,不错,”
说完这句,他扯出腰间酒葫芦,狠狠灌了几口。
随即,他身形云烟般消散。
叶凌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旧端坐在那古朴的蒲团之上,仿佛只是过了一瞬。
身旁,百里惊鸿和江秀云都已醒来,正在默默等待他。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及一片冰凉的湿意。
那是他在幻境中度尽漫长一生,于濒死明悟时,流下的眼泪。
而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前所未有的通透与坚定。
雕像脚下,那块古朴的石碑似乎生出了感应,“剑心问道”四个古字上,有一抹微光悄然亮起,又缓缓隐去。
“多谢前辈。”
叶凌起身,再次对着雕像深深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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