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业岛,密室。
柔和的光辉从镶嵌在顶壁的萤石上洒落,驱散了海岛上常有的潮湿与阴冷。银漪捧着温热的水杯,蜷缩在铺着柔软兽皮的椅子上,深蓝色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在她对面,林风安静地坐着,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石猛守在外面,隔绝了所有可能的窥探。
“海渊之眼……”银漪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颤抖,但比起在黑市时,已经平稳了许多,“那是我们银鳞部落世代守护的圣地,也是……传说中通往祖灵安息之地的入口。”
她抬起头,那双不同于常人的、带着淡淡银色光晕的眸子看向林风:“但它也是封印之地。古老的预言说,当星辰坠落,暗潮再起时,海渊之眼会变得活跃,既是机遇,也是灾祸的源头。”
“暗潮……是指那些抓你的人?”林风适时问道,语气平和。
银漪用力点头,眼中流露出恐惧与憎恨:“他们……还有部落里的叛徒,以萨满长老为首!他们背叛了祖训,想要强行打开海渊之眼!他们说……里面藏着能让我们黑齿族统治西海的力量,但我知道不是!祖灵留下的警示不是这样的!那是毁灭的力量!”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呼吸急促起来:“他们需要银鳞部落直系血脉的血液,配合特定的海祭之舞,才能在信风季力量最强的时候,削弱封印……我是这一代血脉最纯净的圣女候选,所以他们抓了我……”
林风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银鳞部落的叛徒与暗潮勾结,目标直指海渊之眼(万礁海眼)。信风季是关键时间点,而银漪的血脉和舞蹈是“钥匙”的一部分。这与他之前掌握的关于星衍仙府(或归墟入口)的线索高度重合。
“你知道海渊之眼的具体位置吗?或者,它开启后,究竟会出现什么?”林风追问。
银漪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迷茫:“具体位置只有萨满和部落高层才知道,那是绝对的秘密。至于里面有什么……古老的传承语焉不详,只说那里连接着‘世界的暗面’,守护着‘秩序的碎片’……”
世界的暗面?秩序的碎片?
林风心中剧震!秩序的碎片,这几乎直指他拥有的秩序火种和星衍宗传承!而世界的暗面,很可能就是指归墟!
海渊之眼,极有可能是星衍仙府在西海的另一个入口,或者是一处重要的封印节点!暗潮和那些叛徒,是想利用黑齿族古老的血脉秘法,强行打开通道,释放或者接引归墟的力量!
“我明白了。”林风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银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放心,在这里,你是安全的。我们兴业集团,追求的也是秩序与发展,与破坏世界的暗面力量,是天然的敌人。”
他顿了顿,看着少女依旧不安的眼睛,做出了一个决定:“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帮你阻止叛徒和暗潮的阴谋,保护你的部落和圣地。而你,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提供关于海渊之眼和黑齿族古老传承的知识。如何?”
银漪怔怔地看着林风,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合作。她能从林风身上感受到一种不同于暗潮的阴冷、也不同于商会贪婪的沉稳与正气,尤其是他提到“秩序”时,那种自然而然散发出的道韵,让她本能地感到亲近。
“……真的可以吗?你们……愿意帮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希冀。
“当然。”林风微笑颔首,“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了解更多。比如,除了血液和舞蹈,开启海渊之眼还需要什么?叛徒萨满的实力如何?部落里还有多少忠于祖训的人?”
与银漪的深入交谈,让林风对黑齿族内部情况和海渊之眼的秘密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开启海渊之眼,需要三个条件:信风季带来的特定天地灵力潮汐、银鳞直系血脉的祭祀之舞与血液、以及一件名为“潮汐之心”的部落圣物。目前,圣物应该在叛徒萨满手中。
银鳞部落的叛徒萨满名为“兀骨”,修为高深,堪比人族金丹后期修士,而且精通各种诡异的海族咒术。他笼络了部落中大约三分之一的高层和战士,势力不小。但部落中仍有大部分族人,包括族长一系,对此持反对或观望态度,只是迫于兀骨和外部(暗潮)的压力,暂时隐忍。
获取这些情报后,林风立刻召集了核心层会议。
“情况比想象的复杂。”林风将情况简要说明,“海渊之眼是关键,绝不能让暗潮得逞。但直接介入黑齿族内部争斗,风险极大。”
苏晓沉吟道:“我们可以借助‘鬼爪’派的关系,尝试接触黑齿族中反对兀骨的势力,比如族长一方。提供一定的支持,让他们内部解决叛徒,这是上策。”
石猛摩拳擦掌:“要是谈不拢,那就打!老板,咱们现在兵强马壮,还有‘猎鲨’小队,不怕他们!”
林风摆了摆手:“武力是最后的手段。当前首要任务,是确认海渊之眼的具体位置,并监控暗潮和商会的动向。石猛,‘猎鲨’小队全部撒出去,重点盯防通往万礁海眼方向的航道,任何可疑船只和人员,都要记录下来。同时,想办法混进黑齿族的领地,接触族长一方的人。”
“苏晓,你负责与‘鬼爪’派协调,通过他们的渠道向黑齿族族长释放善意和合作意向。我们可以提供他们急需的丹药、符箓,甚至可以帮助他们清理附近受归墟气息污染的海域。”
“技术组,加快对那块青铜罗盘残件的研究,尝试结合星图残片和令牌海图,推演出更精确的坐标。信风季越来越近了,我们必须抢占先机。”
任务分配下去,整个兴业集团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林风自己则再次沉浸在对三件信物(令牌、星图残片、罗盘残件)的研究中。他尝试将三者放在一起,同时注入秩序道韵。起初,三者只是各自发光,并无关联。但当他引导识海中的秩序火种,将一缕本源秩序之力同时覆盖三件物品时,异变发生了!
三件物品发出的光芒开始交融,在他面前的虚空中,投射出一幅比任何单一物品都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动态星图!星图的核心,依旧指向西海深处,但在那漩涡标记的周围,出现了数个闪烁的辅助光点,以及一条蜿蜒的、由星辰连接的虚线路径!路径的旁边,隐约有古老的灵文标注——“循星之径”。
更让他惊喜的是,当这幅复合星图出现时,他怀中被妥善收藏的那块从晶山核心得到的、蕴含着秩序空间之力的碎块,也发出了温和的共鸣!这碎块,似乎能作为在这条“循星之径”上航行的护身符或者能量源!
“果然……这些信物彼此关联,互补所缺。”林风心中振奋。这幅复合星图,无疑大大增加了他们找到并安全抵达目的地的几率。
数日之后,各方信息陆续反馈回来。
石猛的“猎鲨”小队发现了多批形迹可疑的船只在这片海域游弋,有些挂着商会的旗帜,有些则是纯粹的海盗船,但其中几艘船上,都检测到了微弱的归墟气息。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者说,在封锁着什么区域。
苏晓通过“鬼爪”派与黑齿族族长一系的接触取得了初步进展。族长对兴业集团提供的“净化污染海域”的提议非常感兴趣(黑齿族生存极度依赖海洋环境),但对直接合作对抗兀骨仍心存顾虑,毕竟兀骨背后站着神秘而强大的暗潮。
而技术组对青铜罗盘的研究也有新发现,罗盘残件上某个不起眼的刻度,在与星图对应后,指向了一个名为“碎星屿”的小型群岛。那里,似乎是“循星之径”的第一个关键节点。
就在林风综合所有信息,准备制定下一步行动计划时,一个紧急传讯打破了平静。
是潜伏在暗潮外围的一个“猎鲨”暗桩冒死传回的消息——暗潮似乎已经确定了海渊之眼的大致方位,并且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说服(或胁迫)了黑齿族叛徒兀骨,准备提前举行祭祀!时间,就定在十日后,信风季正式来临的那一天!地点,就在万礁海眼外围的某座隐秘礁岛上!
消息还提到,七星岛商会的人也参与其中,他们提供了一种能暂时稳定狂暴海流的大型阵法器具,显然是想分一杯羹。
“他们等不及信风季力量达到顶点了!”林风瞬间明白了暗潮的意图。他们可能没有完全凑齐条件(比如银漪这个最纯净的血脉),但似乎找到了某种替代方法,或者他们愿意承担风险,强行开启!
时间,一下子变得紧迫无比!
“不能再等了!”林风霍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必须立刻出发,前往万礁海眼!绝不能让他们的祭祀完成!”
“老板,是否要联系黑齿族族长一方?或许可以联合行动?”苏晓建议道。
林风略一沉吟,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而且族长一方态度未明,贸然联合反而可能走漏风声。这次,我们单独行动!”
他看向石猛:“挑选最精锐的人手,乘坐速度最快的‘追光号’,配备最好的装备和足够的‘秩序崩解符’、‘破邪弩’。”
又看向苏晓:“岛上的防御就交给你了。启动所有阵法,在我们回来之前,封闭岛屿,谨防敌人调虎离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闻讯赶来的银漪身上:“银漪姑娘,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只有你最了解他们的祭祀仪式,或许能找到中断或者破坏的方法。”
银漪紧紧攥着衣角,脸上虽然还有一丝惧意,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跟你们去!我一定要阻止他们亵渎圣地!”
半个时辰后,一艘修长流畅、闪烁着淡蓝色灵光的梭舟——“追光号”,如同离弦之箭,悄然驶出兴业港,一头扎进茫茫西海,向着西南方向的万礁海眼,疾驰而去。
船首,林风迎风而立,衣袍猎猎作响。他手中紧握着那枚融合后的复合星图玉简,神识感应着“循星之径”的指引。
身旁,是战意昂扬的石猛和神情坚毅中带着紧张的银漪。
身后,是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猎鲨”队员,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凝。
天空阴沉,海风渐疾,预示着信风季的前兆已然来临。
前方,是危机四伏的万礁海眼,是暗潮与商会布下的陷阱,也是一场关乎秩序与混沌的正面碰撞。
星图在低语,海渊在呼唤。
一场风暴,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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