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煜看着她的背影，知道不能再逗了，再逗真要炸毛了。他见好就收，走到沙发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瘫坐进去，长长舒了口气，疲惫感终于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
“有吃的吗？饿死了，飞机餐难吃得要命。”他揉着眉心，声音里带上了真实的倦意。
钱昕昕回头看他。他瘫在沙发上，闭着眼，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一副累极了的样子。刚才那股嚣张劲儿褪去，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
心里的那点气恼，莫名就被这股心疼取代了。她沉默了一下，走到内线电话旁，拨通了余迹的分机。
“送两份简餐上来，清淡点的。再泡一杯浓咖啡，不加糖。”她吩咐道，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纪煜睁开眼，看着她，嘴角弯起一个疲惫却真实的弧度：“还是昕昕疼我。”
钱昕昕没理他，坐回办公桌后，重新拿起文件，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触感仿佛还在燃烧。
办公室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有纪煜偶尔因疲惫而调整坐姿时，沙发发出的轻微声响，和钱昕昕假装翻动文件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余迹送餐进来，看到瘫在沙发上的纪煜和坐在办公桌后、脸色似乎比平时红润一些、正“专心”看文件的钱昕昕，眼观鼻鼻观心，放下餐食和咖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迅速退了出去。
“过来吃饭。”钱昕昕放下文件，语气没什么起伏。
纪煜挣扎着爬起来，坐到她对面的小茶几旁，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像是饿了好几顿。
钱昕昕吃得很慢，偶尔抬眼看他一眼。他吃相不算优雅，让人看着……竟也觉得有点胃口了。
“后面什么安排？”她状似无意地问。
“睡觉。”纪煜头也不抬，含糊不清地说，“倒时差，补觉。睡醒了……再来找你报到。”
钱昕昕：“……吃完就回去睡，别在这里碍事。”
“得令。”纪煜从善如流地喝完最后一口汤，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声。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她，眼神恢复了之前的认真，“那边的事，邵唯衍还在查，我也会盯着。你自己千万小心，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告诉我，嗯？”
钱昕昕看着他眼底的担忧，点了点头：“知道。”
纪煜这才满意地拉开门走了。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离开的身影。钱昕昕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和刚才那个吻带来的、令人心悸的余温。
她放下筷子，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手指轻轻抚过嘴唇，那里仿佛还带着他留下的烙印。
乱了。一切都乱了。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甚至……有一点，隐秘的欢喜。
——
纪煜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饿醒。他摸过手机，屏幕上堆满了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车队、赞助商和抓狂的皇鉴丞。他粗略扫了一眼，挑了几条重要的回复，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和钱昕昕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还是他昨天到公司前发的「等我」。
他手指动了动，发过去一条：「醒了。饿。求投喂。[可怜巴巴.jpg]」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纪煜也不意外，他的钱总这个点肯定在忙。他慢悠悠地爬起来洗漱，看着镜子里那个胡子拉碴、眼底却带着光的自己，吹了声口哨。
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
等他收拾妥当，手机终于亮了一下。
「自己点外卖。楼下有餐厅。」——来自钱昕昕，
一如既往的简洁，还附带了一个餐厅推荐列表的文档。
纪煜挑眉，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响了七八声，就在他以为不会被接起时，电话通了，那边传来钱昕昕压低的、公事公办的声音：“喂？有事？”
背景音里还有其他人讨论项目进度的声音。
“有。”纪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外卖吃腻了。想吃你……公司楼下那家粤菜。”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是在用手捂住话筒对旁边人说了句“稍等”，然后脚步声响起，像是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纪煜，我在开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听出来了。所以呢？耽误钱总几分钟，定个午饭都不行？我可是伤员，刚为你争光回来。”他开始胡搅蛮缠。
“你伤的是脑子吗？”钱昕昕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但语气里的那点松动被纪煜精准捕捉。
“心也伤了，想你想的。”他顺杆就爬，“你就说陪不陪我吃吧？你不陪我，我就上去找你，反正我认得路……”
“你敢！”钱昕昕立刻打断他，顿了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十二点半，楼下粤菜馆，过时不候。”
说完，不等纪煜回应，直接挂了电话。
纪煜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得意地笑了。她就是嘴硬心软，算是摸到点门道了。
十二点二十五分，纪煜准时出现在粤菜馆门口。他换了身休闲西装，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精心打理过，除了眼底还有一丝未散尽的疲惫，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挑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口。
十二点三十五分，钱昕昕的身影终于出现。她穿着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刚结束一个通话，眉宇间带着一丝未褪的忙碌和清冷。
一进门，她的目光就精准地捕捉到了窗边的纪煜。他正支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神炽热直白，毫不掩饰。
钱昕昕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钱总日理万机，迟到五分钟，可以理解。”纪煜把菜单推过去，嘴角噙着笑。
“点菜。”钱昕昕没接他的话，拿起菜单翻看，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
纪煜也不在意，熟练地报了几个菜名，都是偏清淡滋补的粤式招牌，显然考虑了她刚出院不久和可能的口味。
等菜期间，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纪煜撑着下巴，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从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看到抿紧的唇线，再到握着茶杯的纤细手指。
钱昕昕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试图找话题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凝视：“比赛过程……还顺利吗？”
“你不是看了吗？”纪煜挑眉，“最后超车帅不帅？”
“……还行。”钱昕昕移开目光。
“只是还行？”纪煜不满，“0.008秒！差之毫厘！我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就想着赶紧比完回来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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