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十月二十一日，相州城外的唐军大营依旧笼罩在沉闷的气氛中。连续两日的攻城失利，让士兵们的士气愈发低落，各营都在休整补充，帐外偶尔能看到士兵们擦拭兵器时疲惫的神情。班哲刚与赵衡长老商议完明日清除城外妖雾的计划，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郭子仪的亲兵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班祭师，赵长老，不好了！”亲兵喘着粗气，声音带着急切，“王节度使在巡查粮道时，遭遇叛军伏击，中了妖毒，现在昏迷不醒，军医们都束手无策，郭大帅让我来请马泽祭医过去看看！”
“什么？”马泽刚从药囊里取出草药，听到这话，立刻将草药收好，快步走到亲兵面前，“王节度使现在在哪里？中了什么妖毒？”
“就在郭大帅的中军帐旁的偏帐里。”亲兵急忙回答，“当时王节度使带着一队士兵巡查粮道，突然从路边冲出一队妖军，那些妖军的兵器上带着黑色雾气，王节度使不慎被长刀划伤手臂，没过多久就开始头晕，随后便昏迷了过去，伤口周围还泛着黑色的纹路，军医们用了很多解毒药，都没用。”
马泽心中一沉——他知道，这种带着黑色雾气的毒素，正是幽荧教特制的“噬魂毒”。这种毒素不仅能侵蚀人的身体，还能顺着血液进入五脏六腑，若不及时清除，不出三个时辰，中毒者便会因魂魄被吞噬而亡。“我这就过去！”马泽说着，转身从帐内的木箱里取出一个黑色的药囊，里面装着他多年来炼制的解毒草药和银针，“班师弟，赵长老，我去去就回，若有急事，让阿彪师兄来找我。”
班哲点头：“师兄小心，若需要帮忙，随时派人传话。”
赵衡长老也叮嘱道：“噬魂毒凶险，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别被毒素沾染。”
马泽应了一声，便跟着亲兵快步走出营帐，朝着中军帐的方向奔去。此时的中军帐外，早已围满了将领和士兵，郭子仪站在偏帐门口，眉头紧锁，神色焦虑——王思礼是九节度中资历较深的将领，不仅骁勇善战，还深得士兵爱戴，若他出事，定会对唐军的士气造成更大的打击。
“马祭医来了！”有人看到马泽，立刻喊道。围在帐外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郭子仪快步走上前，握住马泽的手：“马祭医，你可来了！王节度中了妖毒，昏迷不醒，军医们都没办法，你一定要救救他！”
“大帅放心，我会尽力。”马泽说完，便走进偏帐。帐内，王思礼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黑色，手臂上的伤口周围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到胸口。几名军医站在一旁，神色沮丧——他们已经用了各种解毒药，甚至尝试过放血疗法，可王思礼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马泽走到榻边，先伸出手，搭在王思礼的脉搏上。脉象微弱，且杂乱无章，显然毒素已经侵入心脏。他又仔细查看了王思礼手臂上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溃烂，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这正是噬魂毒发作的征兆。
“都出去吧，我要为节度使解毒。”马泽对帐内的军医说。军医们如蒙大赦，纷纷走出帐外，帐内只剩下马泽和昏迷的王思礼。
马泽先从药囊里取出一瓶黄色的药液，将药液倒在王思礼的伤口上。药液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色的纹路开始缓慢消退，伤口周围的溃烂也停止了扩散。这是马泽用“魂草”和多种解毒草药炼制的药液，能暂时压制噬魂毒的扩散。
随后，马泽又取出七根银针，分别刺入王思礼的百会、膻中、涌泉等七个穴位。这些穴位都是人体的要害，也是魂魄聚集的地方，通过银针刺激，可以暂时护住王思礼的魂魄，防止被毒素吞噬。
做完这些，马泽深吸一口气，从药囊里取出一株暗红色的草药——这是“魂草”，是祭师团世代相传的灵药，生长在极寒之地，十年才成熟一株，能滋养魂魄，驱散邪毒，是解噬魂毒的关键。马泽将魂草放在王思礼的头顶，双手结印，口中念起祭医特有的咒文。
随着咒文声响起，魂草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红光顺着王思礼的头顶，缓缓渗入他的体内。马泽能清晰地感受到，魂草的药力正在与噬魂毒对抗，王思礼体内的黑色毒素开始缓慢消退，脉搏也逐渐变得平稳。
然而，就在这时，王思礼突然浑身抽搐起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口中还吐出黑色的血液。马泽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是噬魂毒在做最后的抵抗，若不能尽快将毒素彻底清除，王思礼还是会有生命危险。
马泽加大了咒文的力度，双手按在王思礼的胸口，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帮助魂草的药力扩散。他的额头渗出汗水，脸色也变得苍白——强行输送灵力对他的身体损耗极大，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一旦放弃，王思礼就真的没救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帐外的将领和士兵们都在焦急地等待。郭子仪站在帐门口，时不时朝帐内望去，心中满是担忧。阿彪也闻讯赶来，站在郭子仪身边，紧握着手中的铁弓，眼神中满是紧张——他与马泽情同手足，自然担心马泽的安危。
约莫一个时辰后，帐内的咒文声突然停止。众人心中一紧，刚想冲进帐内，马泽便掀开帐帘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却露出了笑容：“幸不辱命，王节度使的毒素已经清除，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太好了！”郭子仪激动地握住马泽的手，“马祭医，你真是我军的救星！若不是你，王节度恐怕就……”
“大帅言重了。”马泽谦虚道，“这是我身为祭医的职责，况且，若没有魂草这种灵药，我也无法解开噬魂毒。”
帐外的将领和士兵们听到王思礼得救的消息，都欢呼起来，连日来的沉闷气氛终于消散了一些。半个时辰后，偏帐内传来动静，王思礼果然醒了过来，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却能开口说话了。郭子仪走进帐内，与王思礼交谈了几句，确认他已无大碍后，才放心地走出帐外。
次日清晨，郭子仪在中军帐内召集众将，不仅宣布了王思礼康复的消息，还特意将马泽请到帐内，当着众将的面，亲手将一块刻着“医道圣手”的牌匾递给马泽。
“马祭医，”郭子仪声音洪亮，“昨日你拼死救活王节度，不仅救了一位良将，更提振了全军的士气。这块牌匾，是我代表九节度大军送给你的，感谢你为唐军所做的一切！”
马泽接过牌匾，心中满是感动：“大帅厚爱，马泽愧不敢当。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往后若有将士中了妖毒，我定当竭尽全力救治。”
帐内的将领们纷纷鼓掌，看向马泽的眼神中满是敬佩。班哲和赵衡长老坐在一旁，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马泽的医术得到认可，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誉，也是整个祭师团的荣誉。
然而，就在众人欢庆之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脚步声。鱼朝恩带着两名宦官，慢悠悠地走进帐内，看到马泽手中的牌匾，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不过是救了一个人，就值得如此大张旗鼓？咱家看，马祭医还是把心思多放在破妖雾上，别总想着争这些虚名。”
马泽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反驳，却被班哲用眼神制止。班哲站起身，对鱼朝恩拱手道：“监军大人说得是，马师兄往后定会更加努力破雾。只是昨日马师兄为救王节度，损耗了不少灵力，还需休养几日，接下来的破雾之事，便由我和赵长老负责。”
鱼朝恩冷哼一声：“最好如此。陛下还在长安等着捷报，你们可别再延误战机，否则，咱家可不会轻饶你们。”说罢，他便带着宦官，扬长而去。
帐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闷。郭子仪看着鱼朝恩的背影，叹了口气，拍了拍马泽的肩膀：“马祭医，别往心里去，鱼朝恩向来如此，不必与他一般见识。你为大军立下大功，全军将士都看在眼里。”
马泽握紧手中的牌匾，木质的纹理硌得掌心发暖，他缓缓摇头：“大帅放心，我不会因他几句话动摇。只是接下来几日我灵力未复，清除妖雾的事，就要多劳烦师弟和赵长老了。”
班哲点头：“师兄安心休养，有我和长老在，定不会误了大事。”
散帐后，众人各自返回营队。马泽捧着“医道圣手”的牌匾走在回营的路上，不少士兵见了他，都纷纷驻足行礼，眼中满是感激——昨日王思礼中毒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营，士兵们都知道，是马泽拼死救回了这位体恤下属的节度使。阿彪特意赶来护送，见马泽脸色依旧苍白，忍不住道：“师兄，你这次损耗太大，回去后可得好好歇着，草药我让少年祭师们帮你熬，你别再自己动手了。”
马泽笑了笑：“知道了，你这小子，倒是比我还操心。”
两人刚走到祭师团营帐门口，便见一名少年祭师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个陶罐：“马祭医，这是我按你教的方子熬的补身汤，你快趁热喝了，补补灵力。”
马泽接过陶罐，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他看着围上来的少年祭师们，又看了看手中的牌匾，突然觉得，昨日损耗的灵力、鱼朝恩的刁难，都不算什么——只要能护住这些信任他的人，能为平定叛乱出一份力，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回到营帐，马泽将“医道圣手”的牌匾挂在帐内最显眼的位置，随后便坐在榻上闭目调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如同断流的小溪，缓慢却坚定地汇聚着，而魂草残留的药力，也在持续滋养着他的经脉。他知道，只需三日，他便能恢复巅峰状态，到那时，又能与师弟、长老们一同并肩作战，对抗幽荧教的妖法。
而此时的中军帐内，郭子仪正与李光弼、王思礼商议军务。王思礼虽已苏醒，脸色却依旧苍白，他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昨日我巡查粮道时，发现那队妖军的行踪十分诡异，他们似乎对我军的粮道路线了如指掌，而且撤退时异常迅速，不像是临时伏击，倒像是早有预谋。”
李光弼皱眉：“你的意思是，我军中有内奸？”
王思礼点头：“很有可能。而且昨日我中箭后，曾看到妖军中有一人穿着唐军的服饰，虽然距离较远，没能看清面容，但可以肯定，那人不是普通士兵，身上的甲胄像是将领级别。”
郭子仪心中一沉，他想起前日班哲提到的“引魂符与长安宦官府邸符文一致”的事，若真有内奸，且还是将领级别，那相州之战的凶险，恐怕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此事暂时不要声张。”郭子仪沉声道，“若消息泄露，恐会引起全军恐慌。我会暗中派人调查，同时加强粮道的防护，增派三倍兵力巡逻，务必确保粮草安全。”
李光弼和王思礼都点头赞同。三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暮色降临，才各自散去。
当晚，班哲来到马泽的营帐，见他正在整理草药，便走上前：“师兄，你的灵力恢复得如何了？”
马泽放下手中的草药，笑道：“比预想中快些，明日应该就能参与简单的破雾仪式了。对了，你今日与赵长老探查妖雾阵，可有什么发现？”
班哲在榻边坐下，取出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相州城外的六道妖雾阵：“那六道腐魂雾阵比我们想象中更复杂，每一道阵都有三名幽荧教祭司值守，而且阵眼处似乎有邪器加持，寻常符咒根本无法破坏。我和长老商议过，明日打算用‘三生破邪阵’来破雾，需要三名灵力较强的祭师分别守住阵眼，只是……”
“只是你的灵力要支撑整个大阵，恐怕会损耗过大。”马泽接过话头，眼中带着担忧，“我明日虽能参战，却无法全力输出灵力，赵长老年纪大了，也不能长时间支撑，阿彪的灵力虽强，却不擅长阵法……”
班哲点头：“确实是个难题。不过我今日在探查时发现，那六道妖雾阵的阵眼之间似乎有联系，若能找到它们的薄弱点，集中灵力攻击一处，或许能以最小的损耗破掉整个阵法。”
两人正商议着，帐外突然传来赵衡长老的声音：“班哲，马泽，你们在吗？”
班哲起身开门，见赵衡长老神色凝重地站在帐外，手中还拿着一张符纸：“长老，出什么事了？”
赵衡长老走进帐内，将符纸递给班哲：“方才我在营帐附近巡查，发现了这张符纸，是幽荧教的‘探魂符’，显然有人在暗中窥探咱们的动静。”
班哲接过符纸，只见上面的黑色符文与之前的引魂符相似，只是纹路更简单。“看来幽荧教不仅在城外布防，还派人潜入了大营。”班哲脸色沉了下来，“他们定是想知道咱们明日的破雾计划，好提前应对。”
马泽也皱起眉头：“若真是这样，明日的破雾行动恐怕会更加凶险。咱们不仅要面对城外的妖雾阵，还要防备营中的窥探者。”
赵衡长老叹了口气：“如今内忧外患，相州之战真是步步维艰。不过咱们也不能退缩，明日无论如何，都要破掉那些妖雾阵，为大军攻城扫清障碍。”
班哲握紧手中的探魂符，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长老说得对，越是艰难，咱们越要坚持。明日破雾时，我会让阿彪带一队祭师在周围警戒，防止有人暗中破坏，我和长老则全力催动三生破邪阵，定能破掉那些妖雾阵！”
夜色渐深，帐内的烛火跳动着，映着三人坚定的脸庞。他们都知道，明日的破雾行动，不仅关乎唐军的攻城计划，更关乎整个相州之战的走向。而他们能做的，便是拼尽全力，对抗幽荧教的妖法，守护身后的十万大军，守护这片饱受战乱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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