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死寂的囚室和瘫软在地、神魂欲裂的林夕。她蜷缩在冰冷的墨玉地面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司溟那一声蕴含无上威压的“放肆”,如同烙印,深深灼伤了她的识海。
她知道自己触碰了绝对的禁忌。窥探司溟,尤其是窥探到那个连司溟都显露出凝重的神秘阴影,这已远远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惩罚。形神俱灭?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时间在极致的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煎熬。就在林夕几乎要被这未知的恐惧压垮时,囚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涌入室内。
司溟站在门口。
他没有踏入,只是站在那里,墨色的袍角纹丝不动,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金色的竖瞳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林夕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了之前的震怒,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林夕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脱力,只能勉强抬起头,迎上那双非人的眼眸。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和恐惧,清晰地倒映在那片冰冷的金色之中。
“看来,”司溟开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厉喝都更令人胆寒,“给予你些许便利,便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枚已然黯淡无光的“溯影”令,指尖微动,令牌便无声无息地飞入他手中。他看也未看,只是轻轻一握,那枚奇异的令牌便化作一蓬细微的灰色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窥探之主,其罪当诛。”他淡淡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林夕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然而,司溟的话锋却微微一转:“然,你尚有用。”
这句话,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绝望的气球,却带来了另一种更深沉的屈辱和寒意。有用…所以,连惩罚,也要权衡价值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司溟的金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流光,“既然你对‘寂灭’如此好奇,便让你…亲身感受一番。”
他话音未落,抬手凌空一抓!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束缚住林夕的全身,将她从地上猛地提起,悬吊在半空之中!紧接着,数道漆黑如墨、由精纯玄阴之气凝结而成的锁链,凭空出现,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她的四肢和脖颈,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囚室的墙壁和天花板,将她牢牢禁锢!
这锁链并非简单的物理束缚,其上蕴含着强大的禁制之力,不仅封锁了她全身的修为,更在不断抽取她体内的玄阴之气,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寂灭死气,正从锁链中缓缓渗出,如同冰冷的毒蛇,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经脉和神魂!
“啊——!”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爆发!那感觉,就像是同时被扔进了极寒冰窟和腐蚀毒液之中,冰冷与灼痛交织,灵魂与肉体同时承受着缓慢而持续的凌迟!
林夕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挣扎,却根本无法撼动那玄阴锁链分毫。汗水、泪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衣衫,又在锁链的寒气下凝结成冰。
司溟就站在下方,冷漠地仰视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金色的竖瞳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冰冷的评估,仿佛在观察一件正在接受淬炼的兵器。
“此乃‘玄阴蚀魂锁’。”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锁链会持续汲取你的力量,同时注入一丝源自西苑封印边缘的寂灭死气。你若能撑过三日,便算你过了此劫。若不能…”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依旧:“便说明你连作为‘容器’的资格都已失去,合该归于寂灭。”
说完,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墨色的身影融入门外的黑暗,消失不见。沉重的房门再次合拢,将林夕独自留在这片痛苦的炼狱之中。
囚室内,只剩下少女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以及锁链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清晰。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蚀骨的痛苦。玄阴之气的流失让她感到极度的虚弱和寒冷,而那丝寂灭死气的侵蚀,则带来一种灵魂被寸寸瓦解的恐怖体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这双重折磨下逐渐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彻底沉沦于那无边的死寂之中。
不能放弃…不能…
奶奶苍老而充满忧虑的面容在眼前闪过…司溟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西苑那片恐怖的黑暗在脑海中翻腾…还有那个神秘的阴影…
她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一股近乎偏执的求生欲,如同在暴风雪中挣扎的最后一簇火苗,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深处猛地燃起!
她开始拼命回想《寂元归一诀》的口诀,尝试在这种极端痛苦的状态下运转功法!起初,毫无作用,功法根本无法凝聚。但她没有放弃,一次,两次,无数次…她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对抗痛苦、守住灵台清明之上,强行去感悟那侵入体内的寂灭死气!
既然无法驱逐,那就…尝试理解它!接纳它!
这个过程比任何修炼都要凶险万倍。她的意识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下方是寂灭的永恒黑暗,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但渐渐地,在她近乎自虐般的坚持下,她对那丝寂灭死气的感知,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仅仅感受到痛苦和毁灭,而是开始捕捉到其中蕴含的那种绝对的“静”与“止”的规则碎片。她尝试着,不再将其视为入侵的敌人,而是引导着自身残存的力量,去模拟、去契合这种规则。
奇迹般地,当她成功将一丝自身气息调整到与那寂灭死气近乎同频的瞬间,侵蚀的痛苦竟然减弱了一丝!虽然依旧剧烈,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感觉,似乎有了一丝缓冲!
有效!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大振!她更加拼命地沉浸在这种危险的“共鸣”之中。痛苦依旧是她意识的主旋律,但在那无边的痛苦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关于寂灭法则的明悟,正在悄然滋生。
一日…两日…
当第三日的曙光(或许是溟府晶石模拟的天光)透过高窗,微弱地洒入囚室时,林夕依旧被吊在半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浑身被汗水与冰霜覆盖,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但她的眼睛,却睁着。
那双曾经充满惊惶、迷茫的眼眸,此刻虽然布满了血丝,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涅盘后的冰冷与坚定。三日的非人折磨,不仅没有摧毁她,反而像是一场最残酷的淬火,将她的意志锤炼得如同百炼精钢。
锁链依旧在抽取她的力量,寂灭死气依旧在侵蚀,但那种足以让她崩溃的痛苦,似乎已经变得…可以忍受了。她甚至能分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心神,开始主动引导那侵入的寂灭死气,按照《寂元归一诀》的轨迹,在近乎干涸的经脉中做微不可察的运转!
就在这时,囚室的门,再次无声开启。
司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落在林夕身上,金色的竖瞳微微闪动了一下,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
他抬手一挥。
缠绕在林夕身上的玄阴蚀魂锁瞬间消散,化作精纯的阴气回归天地。林夕身体一软,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起来,剧烈地咳嗽着,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司溟缓缓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看来,”他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比吾预想的…要坚韧一些。”
他蹲下身,冰冷的指尖抬起林夕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那双金色的竖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仔细扫描着她眼底深处那丝新生的、冰冷的火焰。
“这缕寂灭死气,便留于你体内,作为此次惩戒的印记,亦是对你悟性的…奖赏。”他的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一股更加精纯温和的玄阴之力涌入,迅速修复着她破损的经脉,却独独留下了那丝已被她初步“驯服”的寂灭死气,盘踞在她丹田气旋的最深处。
“善加利用,或可成为你的一式杀招。若掌控失当…”他松开手,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反噬自身,魂飞魄散。”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背对着她,留下最后一句话,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林夕耳中:
“西苑异动,非比寻常。烛阴…或与‘九幽’之人有所勾结。你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囚室再次恢复寂静。
林夕瘫软在地,许久,才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她感受着丹田内那团虽然微弱、却蕴含着恐怖寂灭意境的气旋,以及司溟留下的那句充满警示的话语。
罚,也是饵。
痛苦,亦是力量。
前路,愈发扑朔迷离,也愈发…危险重重。
她缓缓握紧拳头,指尖刺入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九幽…那神秘的阴影,果然来自那个传说中连神明都忌惮的可怕地界吗?
司溟的警告,是提醒,还是…又一次,将她推向更危险境地的利用?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变得更强。
直到有一天,能够看清这盘棋局的全部真相,直到…拥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格。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永恒的幽暗,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冰冷而决绝的笑意。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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