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林夕耳中,让她即将迈入巷口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丹田内的寂灭气旋似乎也感应到了危机,自发地加速运转起来,丝丝缕缕的阴寒之气在经脉中悄然流动。
她缓缓转过身,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叫住她的,正是那个在街角卖糖人的白发老者。此刻,他脸上那副慈祥的笑容已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表情。他手中不再拿着糖人模具,而是负手而立,看似随意的站姿,却隐隐封住了林夕可能退走的几个方向。那双原本浑浊的老眼,此刻清澈锐利,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林夕身上,仿佛能穿透衣衫,直视她体内那迥异于常人的气息。
“老人家有何指教?”林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微微垂下眼睑,掩饰住眸中的惊涛骇浪。她感觉到,周围熙攘的人流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角落的异常,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此地与喧嚣的市井隔离开来。这老者,绝非寻常卖糖人的老翁!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最终停留在她颈间那枚被衣领半遮半掩的“溟锁”古玉上,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色。
“姑娘非本地人吧?”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力,“老夫观姑娘气息清冷,步履轻盈,不似寻常闺秀,倒有几分…出世之姿。不知姑娘莅临敝镇,所为何事?”
他的话语看似客气,实则步步紧逼,直接点破了林夕的不同寻常。林夕心中警铃大作,对方果然看出了端倪!是“溟锁”的气息?还是她体内无法完全收敛的寂灭之气引起了注意?
“晚辈随家中长辈途经此地,长辈身体不适,暂作休整。”林夕沿用之前的说辞,语气恭谨,暗地里却已将寂灭之气提至掌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哦?身体不适?”老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是需要‘血竭阴灵芝’那般至阴之物调理的沉疴?”
林夕的心猛地一沉!他连这个都知道?!药铺掌柜果然与他们是一伙的!自己的行踪和打探的内容,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见林夕沉默,老者向前踱了一步,距离拉近,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姑娘,清水镇地僻人稀,没什么好景致,更非寻医问药之所。有些东西,不该碰的,碰了会烫手;有些地方,不该去的,去了…恐怕就回不来了。”他的声音压低,带着清晰的警告意味,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镇西方向。
林夕握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对方这是在明确警告她,不要继续探查乱葬岗和十八年前的事!他们果然在极力掩盖!
“老人家的话,晚辈听不懂。”林夕抬起头,迎上老者的目光,眼中故意流露出几分茫然与无辜,“晚辈只是为长辈病情忧心,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老者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却毫无暖意:“姑娘是个聪明人,何必装糊涂?你身上那股子…与众不同的阴寒之气,可瞒不过明眼人。昨日镇西头不太平,姑娘似乎也恰好在附近出现过吧?”
他果然将昨夜乱葬岗的动静与她联系起来了!林夕后背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否认已经没有意义,对方显然掌握了足够的信息。硬拼?这老者气息深沉如海,远非昨日那两个打手可比,自己绝非对手。逃?四周气机已被隐隐锁定,恐怕难以脱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带慵懒和不满的声音,突兀地在两人身侧响起:
“夕儿,让你买些蜜饯,怎地耽搁如此之久?为兄等得都快睡着了。”
林夕浑身一震,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巷口阴影处,不知何时倚着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公子。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肤色白皙,眉眼狭长,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浅笑,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不是司溟又是谁?!只是他此刻的装扮、气质,与平日那冰冷威严的溟府之主判若两人,倒像是个偷跑出来游山玩水的世家纨绔子弟。
但他那双眼睛,在看似慵懒的笑意下,偶尔流转出的金色微光,却让林夕瞬间确认了他的身份!他来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那卖糖人的老者也是脸色微变,锐利的目光立刻投向司溟,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显然没能第一时间看透司溟的深浅,但对方能无声无息地突破他布下的气机封锁,绝非等闲之辈!
司溟仿佛才看到那老者,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这位老丈有礼了,舍妹年幼不懂事,若是冲撞了老丈,在下代她赔个不是。”他语气随意,却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瞬间将老者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老者面色凝重,仔细打量着司溟,试图看穿他的底细,却只觉得对方气息混元一体,深不可测,心中忌惮更深。他干笑两声,拱手回礼:“公子言重了,老夫只是见令妹面生,多问了几句而已。既然公子在此,老夫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又深深看了林夕一眼,眼神复杂,随即转身,步履看似从容,实则带着几分急促,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那层无形的隔离也随之消散,市井的喧嚣声重新涌入耳中。
危机,竟在司溟三言两语间化解于无形!
林夕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发觉手心已全是冷汗。她快步走到司溟身边,低声道:“大人,您…”
“回去再说。”司溟打断她,脸上的慵懒神色瞬间收敛,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只是那双金瞳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光芒。他转身便走,步伐不快,却让林夕必须小跑才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行在街道上。阳光明媚,人来人往,林夕却觉得方才那短暂的冲突,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个卖糖人的老者,绝对是“族老”麾下的核心人物,其实力远非普通眼线可比。而司溟的突然出现,更是充满了谜团。他的伤势如何?为何要扮成这副模样?他是一直在暗中跟着自己吗?
无数疑问在她心中翻滚,但她知道,此刻并非询问的时机。
回到来福客栈,径直上了二楼天字号房。司溟随手布下结界,隔绝内外。
他转身,目光落在林夕身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审视姿态:“日记呢?”
林夕连忙将从柴房取回的日记双手奉上。司溟接过,快速翻阅,尤其是在最后几页停留许久,金色的竖瞳中寒光闪烁。
“果然如此。”他合上日记,声音冰冷,“‘族老’…哼,不过是些窃居此地、妄图掌控封印余烬的蝼蚁。”
他看向林夕:“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林夕沉吟片刻,整理思绪道:“‘他们’对镇子的掌控远超想象,眼线遍布,而且…似乎对我的气息特别敏感。那个老者,实力很强。我们…似乎已经打草惊蛇了。”
司溟微微颔首:“反应尚可。那老者名唤‘墨老’,是此地‘族老’麾下三大执事之一,专司监控与清除异己。你昨日探查药铺,今日又试图接近李秀才旧居,早已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嘲:“至于打草惊蛇…未必是坏事。蛇既已出洞,方能看清其七寸所在。”
林夕心中一动:“大人的意思是…”
“清水镇这盘棋,比预想的更有趣。”司溟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街道,目光深邃,“‘族老’,九幽的触手,或许…还有别的势力掺和其中。你既已入局,便好好扮演你的角色。”
他转过身,金色竖瞳锁定林夕:“从明日起,你继续在镇中活动,不必过分隐藏,但需更加小心。留意镇中心那座大宅的动静,以及…所有与‘墨老’相关的人和事。必要时,可适当显露些许‘异常’,引蛇出洞。”
林夕怔住了。司溟这是要她主动充当诱饵?在明知对方实力强劲、眼线遍布的情况下?
“那…您的伤势?”她忍不住问道。
“无碍。”司溟语气淡漠,显然不欲多谈,“做好你该做之事。记住,你体内寂灭之气,既是隐患,亦是利器。如何运用,存乎一心。”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夕,自顾自在榻上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仿佛刚才那场市井交锋从未发生。
林夕站在原地,看着司溟冷峻的侧脸,又想起方才那卖糖老翁锐利的眼神和司溟化身纨绔公子时慵懒的笑容,心中波澜起伏。
这清水镇,果然是一盘凶险的棋局。而司溟,这位执棋者,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安稳地待在棋盘一角。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无处可逃,那便…主动落子吧!
棋局,已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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