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军营的校场上,黄土被骄阳炙烤得微微发烫。二十余名身穿崭新皮甲的汉子如标枪般挺立,气息沉稳,眼神锐利。他们正是刚刚通过严苛教官集训的佼佼者。
司徒羽叼着一根枯黄的草茎,背着手在一排排教习面前踱步。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略带点痞气的笑容,走到每个人面前,都不轻不重地锤一下对方的胸口铠甲,发出沉闷的“咚”声。
“喂,老张!‘格挡反戮’的重心下沉记住了没?别到时候让妖兽一扑一个跟头!”他锤了一下左边一个黝黑汉子。
“刘大头!‘挟臂穿心’的发力要诀是腰马合一,你那胳膊别跟面条似的甩,学学老子刚当教习那会儿,‘撩阴脚’破开那头三阶‘裂地岩甲兽’防御,反手就给它‘穿心钉’捅进去那股子快准狠!嘿,那畜生嚎得可惨了!”司徒羽边说边比划着,惹得队列里响起一片带着敬畏的哄笑声。当初司徒羽在训练场示范,单凭技巧和胆魄,利用妖兽的破绽瞬间击杀凶悍暴熊的场景,早已成为新一营传奇。
“笑啥?都给老子认真听!”司徒羽佯怒,眼中却满是得意,“都给我把动作刻进骨头里!教别人的时候腰板挺直了,嗓门放亮了,谁教的兵动作变形,老子第一个去找他‘复习功课’!”
轰笑声中透着亲厚和信任。这二十人不仅学到了军刺九式,更从司徒羽身上感染了一种独特的热血与不羁。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身玄黑重甲的陈然将军大步流星走上点将台,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校场瞬间鸦雀无声。他径直走到司徒羽面前,神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期许。
“司徒都尉!”
“末将在!”司徒羽立刻收敛嬉笑,抱拳应道。
陈然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枚雕刻着古朴虎头的青铜符令,郑重地拍在司徒羽摊开的掌心里。符令入手冰凉沉重,象征着统兵之权。
“即日起,新一营正式转隶为后备军,定名‘锋刃营’!赐‘锋刃’营旗!”随着陈然的声音,一杆黑底金边,绣着两柄交叉匕首、下方一个硕大“锋”字的营旗被高高擎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锋刃营的士兵们眼中爆发出激动和自豪的光芒。
陈然指向那二十名教习:“这二十位教习,皆是你一手带出的精兵强将!军机急令,半月之内,军刺九式必须在照夜城各大常备军中普及完毕!”他目光扫过那些精干的汉子,“王魁!”
“在!”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出列。
“你带五人,即刻前往黑虎营报到,传授军刺!”
“得令!”
“周泰!”
“在!”另一个沉稳的老兵应声。
“你带三人小队,支援东城门防务,同时教授东门守军!”
“遵命!”
任务分派迅速、明确。陈然看着司徒羽,压低声音,只确保他一人听清:“赵罡现在身份敏感,是妖兽监察司正使……你这边务必稳扎稳打,多加提防。”
司徒羽眼神微动,重重点头,咧嘴一笑,带着七分豪气三分不羁:“将军放心,锋刃营的刀子,只对妖兽和该捅的人亮!”他随即转身,面对麾下新定名的锋刃营和即将奔赴各处的教习团,扯开嗓子吼道:
“兄弟们!王魁、老周,都给老子拿出本事来教!别砸了我锋刃营的招牌!丢人现眼的事少干!剩下的——!”他环视留下来的兵将,“跟老子守好咱们锋刃营的家!练兵不能停!现在开始,咱们是正儿八经的‘锋刃后备军’了!这名字,够不够劲?”
“够劲!锋刃!锋刃!锋刃!”校场上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士气如虹。
赵府,地下深处。
空气粘稠冰冷,浓重的血腥与野性气息弥漫。幽绿的晶石嵌壁,光芒摇曳,映照着中央那汪暗红如活物般蠕动翻腾的血池。池畔,几尊狰狞的骸骨雕像散发着蛮荒凶戾之气。
已擢升为妖兽监察司正使的赵罡,恭敬地垂手肃立在血池旁。他脸上惯常的威严被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取代,眼底深处那非人的冰冷竖瞳在幽光下更显诡异,皮肤上细密的鳞状纹路若隐若现,呼吸间带着轻微的嘶嘶声。
血池中央的粘稠液体剧烈翻滚,形成一个漩涡。漩涡深处,两点猩红如地狱灯笼的光芒骤然亮起,穿透血雾,死死锁定赵罡。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砂砾摩擦的意念,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赵罡…你做得很好。正使之位,已是囊中之物。主上很满意。】
赵罡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刻骨的谦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全赖圣使指引,主上洪福!属下已按计划,成功将李善渊……处理干净。如今监察司,尽在掌握。”
那猩红光芒微微闪烁,意念中的声音带着一丝嘉许的残忍玩味:
【很好…这位置,你坐稳了。主上再赐你一份礼物,助你稳固权柄,加深人族信任…】
一股冰冷而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赵罡脑海——关于数日后,将在照夜城北部边境数个关键关隘(灰岩堡、黑木哨、流沙隘)爆发的由低阶妖兽组成的“大规模”袭击!袭击的规模、种类、甚至大致的路线,都详尽无比!
【将这份‘功劳’,献给你的城主吧…桀桀桀…】 意念中的怪笑充满了掌控一切的愉悦与嘲弄。
赵罡眼中精光爆闪,瞬间明白了“礼物”的价值!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以头触地:“属下叩谢主上恩典!谢圣使厚赐!属下必不负所托!”
猩红光芒缓缓收敛,血池漩涡渐平,那令人窒息的意念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赵罡慢慢抬起头,脸上所有的卑微与狂热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与即将得逞的兴奋。他快步走到密室一角,那里立着一方巨大的石桌,上面铺着照夜城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他枯瘦的手指蘸上朱砂,精准地在地图上圈出灰岩堡、黑木哨、流沙隘三处关隘——正是意念中袭击即将发生的地点!
无声无息间,四道全身包裹在深灰色斗篷中、如同从阴影里渗出的身影,已单膝跪伏在石桌前。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无声无息,只在袖口翻动时,隐约露出一闪而过的暗绿蛇鳞纹理。
赵罡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声音沙哑而充满不容置疑的权威:
“即刻以监察司最高密级渠道行动!一人一关,用最快的速度,将此情报——‘三日后,妖兽将大规模袭扰灰岩堡、黑木哨、流沙隘!规模空前,守军务必严阵以待!’——直接送达三关守将本人手中!必须确保在他们看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我赵罡,以妖兽监察司正使的身份,亲自预警送达!明白吗?要快!快过妖兽的爪子!”
“是!正使大人!”四道黑影齐声低应,声音嘶哑如夜枭。他们伸出戴着同样材质手套的手,各自接过赵罡抛来的一枚小巧的、非金非玉、刻着监察司獠牙兽纹印信的黑色令牌——这是代表最高级别密令的信物!令牌入手,冰寒刺骨。
“去吧!不得有误!”赵罡挥手。
四个黑影如同出现时一般,毫无声息地起身、后退,瞬间没入四根粗大蛇纹石柱后的阴影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密室内重归死寂,只有油灯偶尔发出微弱的毕剥声。
赵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忧国忧民、沉稳干练的正使面具。他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精光。
“来人!备车!本官要即刻面见副城主大人,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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