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色的流光,如同撕裂长空的彗星,拖着微弱却执着的尾迹,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冲向万妖王都最深处那片被朦胧七彩灵云笼罩、灵气几乎化为实质的区域。白慕兮对沿途王都的繁华盛景、各大势力宫殿隐约传来的强大气息、以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紧张对峙感,全都视若无睹。她的心,她的全部神识,早已紧紧系在背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司徒羽身上,只盼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到师父的清修之地。
流云秘境的入口,隐藏在一片终年不散的灵雾之后,寻常妖修根本无法察觉其存在。白慕兮的身影在雾前闪现,空间随即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无声地为她敞开一条通道。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秘境本身的禁制早已识别出她那一脉相承的纯净妖气与冰狐血脉。穿过那道无形的结界,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仿佛瞬间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与外界的喧嚣、甚至与王都其他区域的磅礴气势都截然不同。灵气浓郁得几乎要滴落下来,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那精纯能量对元神的滋养。奇花异草遍地生长,许多都是在衍界早已绝迹的上古灵种,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异香。温顺而神异的珍禽异兽在林木泉石间悠闲漫步,对于白慕兮的闯入,它们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显得宁静而祥和。一座通体由万年不化玄冰与温润灵白玉石巧妙构筑而成的典雅宫殿,宛如冰雕玉砌的艺术品,静静坐落在秘境中央那口氤氲着浓郁生机灵气的湖泊之畔,与整个环境完美融合,仿佛天生地长于此。
白慕兮抱着司徒羽,身形再次一闪,瞬间跨越数里距离,直接出现在那冰玉宫殿紧闭的大门前。她甚至来不及平稳气息,便急切地呼喊出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哭腔和撕心裂肺的急切:“师父!师父!救命啊师父!”
两扇铭刻着天然冰纹的殿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焦灼。殿内空旷而清冷,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洒下的柔和珠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香,令人心神宁静,但此刻的白慕兮却丝毫感受不到这份宁静。她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大殿中央,那个置于简单蒲团之上的素白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素雅长裙的女子,身姿窈窕,容颜绝世,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朦胧的月华清辉,气质清冷出尘,不染半点尘埃。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秘境的核心,天地元气都围绕着她缓缓流转。她,正是白慕兮的师父,来自天界的九尾天狐——白璃。
白璃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清澈得如同亘古不化的冰泉,深邃而平静。她的目光先是落在白慕兮那写满焦急与苍白的脸上,随即微微下移,看向她怀中那个气息奄奄、脸色灰败、浑身缠绕着不祥死气的人族青年。
看到司徒羽的瞬间,白璃那仿佛万年不变的平静眼眸中,极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她没有多问一句,只是伸出纤纤玉指,隔空朝着司徒羽的眉心轻轻一点。一股柔和却精纯无比、带着某种至高法则意味的力量瞬间涌出,如同最轻柔的云朵,将司徒羽的身体稳稳托起,缓缓平放在冰凉光滑的殿心地面。
白璃起身,步履轻盈如踏波而行,走到司徒羽身边,优雅地蹲下身。她的指尖泛起一层莹润柔和的白光,如同月晕,轻轻按在司徒羽的手腕脉门之上。那白光并非冰冷的寒气,而是一种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洞察力的能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白慕兮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父的表情。
片刻之后,白璃那绝美的面容上,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微微蹙起,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棘手的问题。她抬起头,看向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白慕兮,一道清冷而直接的神识传音,如同冰泉滴落玉盘,清晰地响在白慕兮的脑海深处:
“兮儿。”师父的声音通过神识传来,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此子所中之术,非同小可。这绝非寻常的幽冥死气侵蚀那么简单。其内力蕴含着一道极其诡异、阴毒、且…位阶极高的法则印记。这道力量的核心,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专司侵蚀生机、逆转阴阳秩序、悖逆万物生发之自然天道的邪术。其存在本身,似乎就是为了玷污和取代正常的天地法则。”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仔细感知那丝死气的细微特质,继续传音道:“若非此子体质特异至极,体内元力自成循环,兼具生灭特性,本能地进行抵抗,加之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生机之力始终护住其心脉最后一点灵光不灭,他早已魂飞魄散,肉身化为脓血了。即便如此,形势也万分危急。这道死气已如同最狡猾的毒虫,深深侵入其经脉脏腑乃至元神根基深处,盘根错节,与他的本源几乎纠缠在一起,如附骨之疽,极难根除,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这番通过神识传来的话语,字字清晰,也字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白慕兮的心底。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微微摇晃,几乎要站立不稳。她颤抖着声音,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师父……连您……连您也没有办法吗?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白璃没有直接回答能否相救,她那清澈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继续以神识传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探究:“此等禁术,其源头诡谲莫测,即便是在上界,也属极为罕见歹毒之列,似乎与某个极其古老而隐秘的幽冥传承有关。其力量特性,竟隐隐有扭曲、污染乃至彻底取代自然元素法则的迹象,这绝非寻常妖魔所能为。兮儿,”她的神识之音陡然加重了几分,“你且老实告诉为师,此子究竟是何人?你为何不惜耗费本命元力,一路强撑,也要将他带来此地?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白慕兮的心猛地一紧,她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父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看着司徒羽昏迷中依然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感受着他那越来越微弱的生机,她把心一横,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师父,他……他叫司徒羽,是徒儿在衍界结识的……至关重要之人。求师父慈悲,无论如何,救救他!只要您能救他,徒儿……徒儿愿付出任何代价!”
“至关重要之人?”白璃的神识之音陡然转冷,虽然依旧没有情绪起伏,却带着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和境界的绝对威压,让白慕兮心神俱震,元神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兮儿!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九尾天狐一族的嫡系血脉,身负上古天狐的荣耀!我族血脉传承之高贵与纯粹,乃是我族屹立于世的根基,是维系族群强大的自然天道!你岂可自降身份,与一凡人,更何况是血脉迥异的人族,产生如此深的纠葛?你此举,将族规置于何地?让你父母置于何地?又让为师,日后如何向你族中那些古板的长老们交代?”
“师父,羽哥哥他不是普通的凡人!他……”白慕兮心急如焚,还想为司徒羽辩解,试图说明他的特殊。
“住口!”白璃的神识之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入白慕兮的元神深处,打断了她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来你对此子用情已深,陷得颇深!让为师看看,你究竟糊涂到了何种地步,是否已酿下无法挽回的大错!”
说罢,白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白光,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无比的力量瞬间扫过白慕兮的全身,深入探查她的血脉本源与元神状态。片刻之后,白璃那紧绷的绝美面容上的神色,似乎略微缓和了一丝,但语气依旧冰冷如初:“还好,元阴未失,先天本源尚存一丝清明,总算未彻底迷失,酿下无法挽回之错。看来你尚存一丝理智。”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昏迷不醒、生死一线的司徒羽,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着什么。终于,她才缓缓地,以神识传音道:“罢了。念在你尚知底线,且此伤确实诡异,关乎甚大,此人,为师可以出手一救。”
白慕兮闻言,眼中顿时焕发出绝处逢生般的希望光彩,激动得几乎要泣不成声:“多谢师……”
“且慢!”白璃的神识之音再次冰冷地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转圜余地,“救他可以,但你必须即刻在此,以血脉和元神起誓,答应为师一个条件。若有不从,或日后违背,为师立刻袖手旁观。”
“师父请讲!无论什么条件,只要您能救他,徒儿都答应!都答应!”白慕兮此刻只要能救司徒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切地连连应承。
白璃看着跪在地上、泪眼婆娑、为了一个人族男子如此失态哀求的徒弟,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痛心,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动摇的决然。她清冷的神识之音,如同最终的审判,一字一句地敲在白慕兮的心上:“救活他之后,待他伤势稳定,你需即刻以吾族血脉之名,立下最严苛的心魔大誓:从此与他恩断义绝,永不相见!彻底了断这段不该有的、也不被允许的情愫!将他,彻底从你的生命和记忆中抹去!你可能做到?”
“永不相见……恩断义绝……”这八个字,如同八柄最锋利的冰刃,瞬间刺穿了白慕兮的心脏,将她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和希望绞得粉碎。她娇躯剧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师父那冰冷得没有一丝表情的绝美面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她再看看地上气息微弱、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的司徒羽,巨大的痛苦、绝望和不舍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几乎要将她的元神都撕裂开来。一边是敬若生母、威严强大的师父和不可违背的族规,一边是生死一线、情深意重的爱人……这个选择,残酷得让她无法呼吸。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司徒羽微弱的呼吸声,如同催命的符咒,敲打着她的耳膜。
最终,对司徒羽安危的极致担忧压倒了一切理智、情感和不舍。白慕兮绝望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如同溪流般无声滑落,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仿佛抽空了所有的灵魂,艰难地、颤抖地吐出三个字:
“我……答……应。”
白璃深深地看了徒弟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但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她不再多言,转身,面向地上昏迷的司徒羽。一双玉手缓缓抬起,开始结出一连串复杂无比、玄奥莫测的法印。随着她的动作,整座冰玉宫殿内的浓郁灵气都开始向她汇聚,一股远超衍界认知层次的、蕴含着生命与净化法则本源的磅礴力量,开始在她指尖凝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和生机。那光芒,圣洁而威严,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注入司徒羽那被死气侵蚀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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