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子是个身材精瘦，神情刻板的夫子。
她一手湘绣极为出色，宫里吴贵妃就很喜欢她的绣技，每年生辰都指明要梁夫子绣的绣屏。
有依仗，有技术，有脾气，这样的夫子不能容忍对她课业的轻视。
‘啪’一声戒尺拍桌子的声音，引得二十多个小娘子齐刷刷抬头看过来。
“宁函萩，出去，我这里可不是你安宁伯府，可以任你瞎玩的地方。”梁夫子直指宁小啾。
唰，小娘子的目光锁定宁小啾。
“？”
宁小啾一张脸是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就坐着，双手空空如也，啥都没玩啊。
梁夫子素来严厉，小娘子们无人出声，就静静看着，不过，掩不住眼里的幸灾乐祸。
呵呵，宁函萩又被梁夫子收拾了，每次都被赶出去，每次还能舔着脸进来，除了她，谁也没这么厚的脸皮。
啧，以为凭那种下作的手段赖上顾二公子，她就抖起来了？
定国公府是她一个破落户能攀上的？看着吧，倒霉的时候在后面呢。
“让你出去你没听见？要我喊护院请你出去吗？幸亏你是女娘，但凡是个郎君，厚颜无耻到你这种样子，出门被人打死都不怨。”
梁夫子的话很刺耳，若是宁函萩，还真的会忍不住冲出去。
不过，宁小啾不会，她脸皮厚起来丧尸都啃不透。
白得透光的苹果脸上一派无辜，一双山雀般漂亮的大眼睛水蒙蒙的，声音里满是绿茶的香味，“夫子，我没瞎玩呢，你是嫌我来得晚，对吗？可是刚才常乐县主拉着我说话，杨飞飞师姐还让我和她们一起骑马，我也不好推辞呢，你要是因为这生气，我，我去和柳将军解释，别让护院来抓我。”
得，又是常乐县主，又是杨飞飞，最后连柳将军都搬出来了。
她来闺学就遇到这么三个人，被她一股脑拉过来抗旗，反正哪个管用用哪个，都不管用的话，她就直接上去干翻她得了。
别人管不管用不知道，常乐县主肯定有用。
不但梁夫子偃旗息鼓，放下戒尺，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连那些看好戏的小娘子都默默收回了视线。
常乐县主，在贵女圈子里还是很有权威的，谁让人家得圣人太后的意呢。
闺学有膳堂，下午有课的闺秀们，基本都在膳堂用午膳。
膳堂伙食不是很好，大家会让丫鬟自带些糕点之类。
少数不想去膳堂的，也会自寻个私密地方，慢慢享用自带饭食。
宁家四位姑娘是去膳堂吃的，芍药倒是带了些糕点，因为林嬷嬷担心自家姑娘吃不饱。
宁小啾确实吃不饱，闺学膳堂的午膳是定量的。
一人两样菜，一素一荤，炒青菜，红烧肉，主食是粟米饭，还有一碗清水豆腐汤。
十文钱一份，多了没有。
宁小啾不挑食，不管什么食物她都能吃成美食的样子。
看她几口就把红烧肉干进肚子，宁函菲三姐妹咽了咽口水，有这么好吃？
闺学食堂的大厨手艺，凡是在膳堂吃过的都心照不宣。
难不成换厨子了？今天的红烧肉好吃了？
宁陇雪不信邪地挟了一块送进嘴里，一进口她就后悔了，齁咸齁咸，硬邦邦嚼不动，和往日的有啥区别？
宁函菲和宁陇冰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大厨还是那个大厨。
又咸又柴的老母猪肉，也不知宁小啾是怎么吃进去的，还吃得那么香。
宁函菲最服宁小啾的就是什么都吃，狗都不吃的红烧肉也能吃出人间美味的样子。
最看不起她的，也是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样，她看见金镯子那双眼冒光的样子，和乡下妇人看见一文钱的样子没有区别，够丢人现眼的。
只吃了两口青菜，喝了一碗豆腐汤，宁函菲三人就都放下筷子，反正午膳就是应个景，饿了还有各种糕点填肚子。
“嗯？你们不吃了？”宁小啾一碗米饭还没吃完，却见她们饭菜基本没动就放了筷子。
“我们吃饱了，二姐姐，我们先去湖心亭那边歇息，你吃完去那边找我们吧。”
宁函菲和宁陇雪已经站起来朝外走了，宁陇冰是个周全妹子，告诉了宁小啾她们的去向，这才离开。
“这就不吃了？浪费。”
对于所有食物，宁小啾都不会有嫌弃一说，况且都是自家妹妹，也没嫌弃的道理。
三碗粟米饭，拌上红烧肉，最后再喝自己那碗豆腐汤填缝。
呼，宁小啾放下筷子，面前一堆空碗摞在一起，干干净净，连菜汤都没剩下。
拍拍肚子，这些也就垫了个底罢了。
她觉得她的元素能力这几天提升得快些，定是这两日吃得好吃得饱的缘故，还差一阶就能赶上前世的水平了。
果然吧，食物还是需要在外面搜摸，在家里顾虑太多不能放开肚皮吃，对她能力的提升是个妨碍。
要不，今晚就约杨飞飞去大鱼菜馆？
今天要正经上学，林嬷嬷给她装了二两多碎银子出门，足够两人吃的。
杨飞飞午膳没在膳堂里吃，宁小啾擦了把嘴就起身朝外走，她去外面溜达一圈消消食，顺便寻人。
她差不多是最后一个离开膳堂的，因为她一人吃了四人份的。
经过饭桌的时候，其实大部分都和宁函菲三个一样，吃得少剩的多。
没有经历过丧尸遍地物资匮乏的人们，哪里知道食物的可贵呢？
看着满满一碗一碗的食物被抛弃，宁小啾可惜地咂咂嘴，吃自家姐妹剩的就罢了，但若敢吃别人剩下的，她伯爷爹真的会打折她的狗腿。
唉，有的时候，她真恨自己是个有原则的人类。
膳堂里收拾残羹的厨娘，心底舍不得这些粮食，却只能麻木地收到一个大木桶里。
膳堂有规定，就算饭菜一点没动，也只能收起来喂给学院的猪狗，不许厨娘杂工带回家吃。
一直到宁小啾这桌，看着空空的碗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呐，自从吴大厨掌勺，这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把饭菜吃得一点不剩，阿弥陀佛。”
“大婶，你知道吃这么干净的人是谁吗？”
角落里，一直安静地坐着一个姑娘，这时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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