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影子的低语与侵蚀之痛
冰冷的刺痛与麻痒感自肩胛骨深处蔓延开来，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虫子在伤口里蠕动啃噬，与之前纯粹的剧痛截然不同。这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怪异感觉，让林琛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代价？这就是支付那块“黑色奇石”的代价？
一股寒意并非来自冰冷的空气，而是从心底最深处涌起。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悸动，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对面岩壁的黑影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林琛确信自己绝没有看错。那动作迅捷而诡异，绝非自然现象。
而怀中，杨倩儿的痛苦呻吟声越来越大，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脖颈下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散发出的乌光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微微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下方磷光河水的光芒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文渊那里，至少有个照应！
林琛毫不犹豫，立刻抱着杨倩儿，艰难地原路退回管道。肩胛的怪异感觉和杨倩儿的异常让他行动变得有些迟缓。
爬回平台洞口时，文渊急忙伸手将他们拉了上来。
“怎么了？找到水了吗？她怎么了？！”文渊看到杨倩儿的状况，大惊失色。
“下面有河，但她的情况不对劲！好像这里的能量刺激了她体内的东西！”林琛语速极快，将杨倩儿平放在地，“我还看到了别的东西，对面岩壁有活物！”
文渊闻言脸色更是惨白，他连忙蹲下检查杨倩儿，当看到那些发光的、蠕动的黑色纹路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深度污染异化的征兆！必须立刻压制！否则她要么变成怪物，要么身体彻底崩溃！”
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破包里翻找，最终找出一个小巧的、似乎用某种生物甲壳制成的盒子，里面放着几根细长的、闪烁着银光的骨针。
“这是‘守夜人’以前用来暂时稳定被轻微污染者的‘安魂针’，能强行镇定精神，微弱净化能量，但对她这种程度……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只能试试！”文渊声音颤抖，取出一根骨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杨倩儿眉心一处穴位。
骨针微微震颤，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杨倩儿身体的颤抖似乎减弱了一丝，痛苦的呻吟声也低了下去，但那些黑色纹路的蠕动并未停止，只是速度稍缓。
“只能暂时缓解……必须找到更强大的净化能量源，或者……知道这种污染的具体构成才能对症下药。”文渊抹了把汗，脸色凝重。
就在这时，林琛肩胛处的诡异麻痒刺痛感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强烈一些，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抓挠，却被文渊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你的伤……”文渊话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他借着手中矿石的光芒，看清了林琛肩部绷带缝隙下隐约透出的皮肤。
那里，原本是伤口的地方，皮肤下面，竟然也隐约浮现出一些极其细微的、与杨倩儿身上相似、但颜色更淡、近乎灰色的诡异纹路！正在微微蠕动！
“你……你也被污染了？！”文渊失声惊道，但随即又否定，“不对！这感觉不一样……更……更古老……更……”
他猛地想起林琛支付的“代价”，一个可怕的猜想涌上心头：“难道是……那块‘黑色奇石’？它带来的不是简单的物质消失，而是某种……概念上的‘替换’或‘侵蚀’？它在用那种古老的污染，替代你本身的某些东西？”
林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果然！那摆渡人收取的，从来都不是简单的物品！
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仿佛身体里某种与生俱来的、很重要的东西正在被悄无声息地偷走、替换。这种感觉，比直接的疼痛更加令人恐惧。
嗷呜——！！！
突然，一声悠长、凄厉、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尖啸声，从远处废墟的深处猛地传来，打断了他们的思绪！那声音充满了痛苦、疯狂和一种刻骨的怨毒，在这寂静的废墟中反复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两人瞬间汗毛倒竖！
“是那个黑影？”林琛猛地站起身，匕首再次握紧，警惕地望向啸声传来的方向。
“不像……这声音……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承受极大的痛苦？”文渊侧耳倾听，学者的本能让他试图分析。
啸声持续了十几秒，戛然而止。
废墟再次陷入死寂，但那死寂中，却仿佛孕育着更多的不安。
几分钟后，就在两人稍微放松警惕之时——
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的声音，由远及近，朝着他们所在的平台方向而来！
声音很慢，很沉重，中间还夹杂着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林琛和文渊立刻躲到石柱后方，屏住呼吸。
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在平台边缘的阶梯下方停了下来。
透过石柱的缝隙，他们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勉强还保持着人形的生物。
他（它）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秽的衣物碎片，身形佝偻消瘦到了极致，几乎皮包骨头。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脓疮和奇怪的增生组织。他的头发几乎掉光，脸上五官扭曲，眼神涣散，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小腿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正是这条伤腿拖在地上，发出了沙沙的拖行声。而他似乎就靠着这残躯，不知道爬行了多远。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半块发硬的、像是某种合成口粮的东西。
这是一个幸存者？！一个被困在这里不知道多久的、濒临死亡的幸存者！
文渊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和激动，差点就要走出去。
林琛却猛地拉住了他，眼神冰冷，摇了摇头。
不对劲。
这个“幸存者”的身上，虽然充满了痛苦和濒死的气息，但却隐隐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与杨倩儿身上同源但更加稀薄的……污染能量波动。而且，他的眼神深处，除了痛苦和涣散，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贪婪？尤其是在他偶尔瞥向林琛和文渊时，那种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那“幸存者”停在阶梯下，似乎耗尽了最后力气，剧烈地喘息着，然后他抬起头，用那双涣散的眼睛“看”着平台上方，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音节古怪的声音，不像任何已知语言。
但奇怪的是，林琛和文渊却仿佛能模糊地理解其中的意思。
“……饿……好饿……疼……冷……光……外面来的……光……”
他是在说饿？疼？冷？而且，他称他们为“外面来的光”？
文渊按捺不住，压低声音用普通话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那“幸存者”似乎听懂了，也可能是捕捉到了他们的精神波动。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挣扎着，用更清晰一些的、依旧古怪的音节回应：
“……逃……逃出来的……祭品……‘巢穴’……醒了……祂饿了……都在躲……都在找……‘光’……”
他的话语支离破碎，充满恐惧。
祭品？巢穴？醒了？饿了？光？
每一个词都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巢穴？谁醒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文渊急切地追问。
“幸存者”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能说……不能说……祂会听到……吃了……都吃了……‘光’……只有‘光’能躲……吃了‘光’……就能活久一点……”
他语无伦次，精神似乎极不稳定，目光再次聚焦到林琛和文渊身上，那隐藏的贪婪变得明显起来，他挣扎着，竟然想拖着断腿往平台上爬！
“……给我……一点……一点‘光’……求求……饿啊……”
他所谓的“光”，似乎指的是林琛和文渊本身的生命能量或者说……灵魂？
林琛瞬间明白了。这个“幸存者”恐怕早已不是正常人，他可能依靠吞噬其他幸存者的生命能量，才在这绝境中苟延残喘至今！他现在的可怜模样，既是真实状况，也可能是一种迷惑猎物的伪装！
“后退！别过来！”林琛厉声警告，匕首横在身前。
那“幸存者”见状，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扭曲的贪婪和凶戾！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张开嘴，他的口腔里，牙齿竟然变得尖利异常，舌头末端分叉，如同蛇信！
他用一种与其残躯完全不符的速度，猛地扑了上来，目标直指看起来更弱小的文渊！
林琛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扑击，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向对方脖颈！
然而，那“幸存者”的反应快得惊人，竟然用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格挡！
嗤！
匕首划破了他的手臂，流出的却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液体！
那“幸存者”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另一只爪子依旧抓向文渊！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响起！
一枚细长的、骨白色的尖刺，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那“幸存者”的太阳穴！
“幸存者”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疯狂和贪婪瞬间凝固，然后迅速黯淡下去。他张了张嘴，最终无力地瘫软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林琛和文渊惊愕地抬头，望向骨刺射来的方向——
只见在远处一座高耸的断壁残垣之上，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黑影！
他（它）竟然出手救了他们？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黑影似乎朝他们扔下了一个小东西，然后便如同鬼魅般，再次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
那东西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琛警惕地走过去，捡起来一看。
那是一个用某种黑色兽皮简单包裹的小包裹。
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块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深蓝色的、类似菌菇一样的干瘪物体，以及一片打磨光滑的黑色石板。
石板上，用某种白色的颜料，画着一个简单的箭头，指向某个方向。箭头下方，还有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细线构成的符号，那符号看起来……竟然与林琛之前丢失的那块奇异石头上的纹路，有几分神似！
这是……地图？指引？
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目的？
而脚下这具开始迅速腐烂、化作黑水的“前幸存者”尸体，又预示着这片失落之地的何等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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