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夜像一尊逐渐失去耐心的神只，被困在这方小小的凡尘牢笼里。苏小萌的善意和小心翼翼，在他眼中如同蚊蚋的嗡鸣，微弱且……无意义。他大部分时间依旧沉默地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勾勒着玄奥的轨迹，试图捕捉空气中那稀薄到令人绝望的能量粒子。永寂之灯如同风中残烛，汲取的速度慢得让他几欲发狂。
苏小萌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日益增长的焦躁和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感。她不敢再多打扰，只是每天默默准备好三餐，晚上回来时，会轻声说些医院里的琐事，或者临江市发生的新鲜事，试图给这死水般的生活带来一丝涟漪。
“……今天救护车送来个病人，车祸，伤得好重，手术做了好几个小时……”苏小萌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习惯性地说着，“生命真的好脆弱啊。”
生命脆弱？林夜心中冷笑。他曾弹指间覆灭皇朝，见证过星辰崩灭，凡人的生老病死，在他漫长的生命刻度上，连一瞬都算不上。
然而，苏小萌下一句话，却让他一直古井无波的心神，微微动了一下。
“……听说，是在西郊码头那边出的事。最近那边好像不太平，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出现，晚上还有人说看到不寻常的光……”苏小萌像是想起什么，随口补充道，“警察都去排查过几次了。”
西郊码头？不寻常的光？
林夜混沌色的瞳孔深处，那几乎熄灭的灯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这个世界能量惰性极强，能产生“不寻常的光”，意味着那里可能存在相对活跃的能量源！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异常，对他而言，也可能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第一次，主动转过头，看向了苏小萌。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但那种全然的漠视感减弱了一丝。
“码头？”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
苏小萌被他突然的回应和直视弄得一愣，脸颊微微发热，连忙点头：“啊，对，就是老码头那边，以前挺繁华的，现在废弃了一大半。你也……感兴趣？”她心里有些奇怪，一个失忆的人，怎么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
“明天，去看看。”林夜言简意赅，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啊？明天？可是我明天要上班……”苏小萌有些为难，但看着林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反而鬼使神差地改口，“……我明天下午调休，要不……我陪你去？那边路杂，你刚来不熟悉。”
林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有个熟悉环境的“向导”，确实能省去一些麻烦。至于安全？他虽力量尽失，但战斗的本能和这具肉身残留的反应，对付几个凡人混混，绰绰有余。
第二天下午，苏小萌带着林夜，坐公交车来到了西郊码头。空气中弥漫着咸腥的海风和陈年铁锈的味道。废弃的仓库如同巨大的钢铁残骸， silent地匍匐在岸边，海浪拍打着水泥墩，发出单调的响声。
一踏入这片区域，林夜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空气中弥漫的惰性能量里，夹杂着一缕极其微弱、但属性异常活跃的波动！这波动带着一种……锐利、混乱的感觉，与他熟悉的天地灵气或星辰之力都不同，更接近某种狂暴的次元裂隙或者未稳定的能量辐射！
他的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了一瞬。希望！虽然微弱，但确是实实在在的能量异常！
他不再需要苏小萌指引，本能地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那是码头最深处，一处几乎半浸入海水的废弃龙门吊下方。
“喂，林夜！你慢点！那边危险！”苏小萌看他走得飞快，担心地跟在后面。
就在接近龙门吊时，几个穿着流里流气、身上带着纹身的青年从一堆集装箱后面晃了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个黄毛，叼着烟，斜眼看着林夜和苏小萌，特别是看到苏小萌清秀的脸庞时，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
“哟，这破地方还有小美女来逛？哥们儿，这你马子？挺正点啊！”黄毛笑嘻嘻地上前，伸手就想摸苏小萌的脸。
苏小萌吓得惊叫一声，往后躲去。
林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蝼蚁的挑衅，他本不屑理会，但此刻，这些渣滓挡在了他寻找能量源的路上，而且……目标指向了暂时对他“有用”的向导。
就在黄毛的手即将碰到苏小萌的瞬间，一只冰冷如同铁钳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黄毛一愣，试图挣脱，却发现那只手纹丝不动，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传来。
“操！你他妈放手！”黄毛疼得龇牙咧嘴，另一只手握拳就朝林夜脸上砸来！
林夜甚至没有看他砸来的拳头，只是抓着黄毛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一拧。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黄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在地，捂着手腕翻滚哀嚎。
其他几个混混都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夜松开手，像是拂去一粒灰尘。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超出凡人极限的力量，只是用了最精准的擒拿和发力技巧，以及这具身体残留的、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和控制力。
他抬眼，扫向剩下那几个混混。那眼神，冰冷、漠然，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仿佛在看几具即将腐朽的尸体。
几个混混被这眼神一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被什么史前凶兽盯上，吓得魂飞魄散，连狠话都不敢放，架起地上惨叫的黄毛，连滚带爬地跑没影了。
苏小萌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心脏怦怦直跳。她刚才甚至没看清林夜是怎么出手的！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而且，他刚才的眼神……好可怕！完全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虚弱的“林夜”。
“走。”林夜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朝着龙门吊下的能量波动源走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苏小萌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滩黄毛留下的血迹，心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而林夜，此刻所有的心神，都已集中在了龙门吊下，那片隐隐散发着异常波动的海水深处。他能感觉到，那微光的源头，就在下面。或许，破解这凡尘牢笼的第一把钥匙，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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