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香甜的榴莲，汪苏泷主动收拾残局。他把餐桌上剩余的饭菜倒进厨余垃圾桶，将空饭盒和用过的碗筷一一码放进洗碗机，按下启动键。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工作。他自己则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杂志，窝进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里，就着落地灯柔和的光线翻阅起来。
遂宁则拿着手机刷了会儿资讯，吃完自己那份榴莲后，起身把洗碗机洗好烘干的碗筷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回沥水架上。接着，她走进卧室，抱出了她的数位板、笔记本电脑，在餐桌上清出一块地方，盘腿坐在椅子上，熟练地连接好设备。屏幕亮起，她点开绘图软件界面，全神贯注地开始描画线条，笔尖在数位板上划过，发出细密而规律的沙沙声。
偌大的房子里，一时只剩下汪苏泷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和遂宁专注绘画时笔尖摩擦的沙沙声，交织成一种宁静而默契的居家氛围。
时间在笔尖和书页间悄然流逝。遂宁一直保持着盘腿的姿势，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压感笔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不知过了多久，她刚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稍稍一动，两条腿瞬间传来一阵密集如针刺、又带着强烈麻木感的电流，直冲天灵盖。酸麻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嘶——”，身体也僵住了，站也站不起，坐也坐不下。
翻书的声音停了。汪苏泷立刻抬起头，目光投向餐桌方向：“怎么了？” 声音带着关切。
“腿……腿麻了……”遂宁哭丧着脸，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不敢再动，声音里带着痛楚和无奈，“两条腿都……跟过了电似的，动不了了……”
看着她那副龇牙咧嘴、动弹不得的滑稽模样，汪苏泷忍不住低笑出声：“航航航航……谁让你一直盘着腿的？能不麻吗？”他放下杂志，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来，慢点，我扶你起来站站，活动活动就好了。”他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
遂宁借着他的力量，极其缓慢、龇牙咧嘴地试图站起来，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倒吸凉气的声音。汪苏泷耐心地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圈。血液重新流通，那钻心的麻痛感才渐渐消退。
“呼……活过来了……”遂宁长舒一口气，不好意思地冲汪苏泷笑笑，“嘿嘿嘿，画得太投入了，完全没感觉。”
“活动开了就好。”汪苏泷看她确实没事了，才松开手，目光好奇地投向餐桌上亮着的屏幕。屏幕上是一个色彩瑰丽、造型充满奇幻色彩的女性角色半身像，线条流畅，细节精致。“你这是……在画什么？”他走近两步，仔细端详着屏幕上栩栩如生的人物。
“哦，这个啊，”遂宁活动着手腕，解释道，“我在帮一个游戏项目设计新角色。刚才抠细节呢，一不留神就忘了时间。”
“厉害啊，”汪苏泷由衷地赞叹，目光在屏幕和遂宁之间来回，最后朝她竖起大拇指，“画得真棒，很有灵气。”他的夸奖很真诚。
“是吧是吧！”听到专业人士（虽然领域不同）的肯定，遂宁的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瞬间忘了刚才的狼狈，“我跟你说，好多热门游戏的角色我都有参与设计呢！”她兴致勃勃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快速点开一个社交平台的App，举到汪苏泷面前，“噔噔噔！看！这是我的马甲，粉丝量还可以吧？”屏幕上是一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插画师主页，作品风格鲜明，人气颇高。
汪苏泷接过她的手机，手指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或唯美、或酷炫、或可爱的作品，再看看眼前这个笑容明媚、带着点小骄傲的女孩，眼中流露出欣赏和一丝新的认识。“原来我的小助理，是别人领域里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啊。”他笑着调侃，把手机递还给她。
遂宁接过手机，听到“大明星”这个形容，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又挺起胸膛，带着点江湖气地拍胸脯道：“那必须！以后泷哥你要是有海报设计、专辑封面啥的需求，尽管找我！给你友情价，打八折！”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自信。
“好，我记住了。大画家。”汪苏泷被她逗乐了，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你先专心把这个大作完成吧。”他指了指屏幕。
“对哦对哦！”遂宁一拍脑门，想起正事，“哎呀，我渴死了！光顾着画了！”她小跑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汪苏泷，“喝水喝水！多喝水皮肤好！”她一本正经地安利。
“嗯，谢谢。”汪苏泷含笑接过水杯，回到沙发上。他喝了几口水，重新拿起那本杂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餐桌旁那个重新投入创作、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的身影。
两人再次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客厅只余下书页的轻响、笔尖的沙沙，以及饮水机偶尔的咕嘟声，构成夜晚宁静的底色。
直到墙上的挂钟指针悄悄滑向十一点。
“我去睡了，明天还有早会。”汪苏泷合上杂志，掩口打了个哈欠，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背，朝楼梯走去。
“嗯嗯，泷哥晚安！”遂宁头也没抬，眼睛还黏在屏幕上，只是抬起一只手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另一只手还在数位板上飞快地勾勒着。
“晚安。”汪苏泷应了一声，拾级而上。
回到二楼卧室，汪苏泷洗漱完毕，换上睡衣躺进柔软的被子里。房间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城市光晕。他闭上眼，向泽骞那句促狭的眼神——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其实，他见过她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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