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嗓子突然有些发紧,“今天不是有工作安排吗?”
汪苏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扇形阴影,声音听不出情绪:“嗯,推迟了。这两天的……都推迟了。”
沉默在温暖的车厢里无声蔓延。
“本来还说能送你呢,”汪苏泷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后天晚上有个颁奖典礼……实在推不掉。”
“你不用送我,”她急忙说,试图减轻他的负担,“我自己能……”
“知道。”汪苏泷打断她,利落地变道超过一辆缓慢行驶的货车,“公司的人会来接你,对吧?”
“嗯,总部那边的艺术总监亲自来接。” 雪越下越大,密集的雪片扑向挡风玻璃,雨刷器左右摇摆,刮开一片又迅速被新的雪覆盖。余遂宁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喏,给你带的青岛脂渣,还有……”她故意停顿,狡黠一笑,“你最‘爱喝’的白花蛇草水!哦,还有崂山可乐。”她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献宝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低笑出声,眼尾挤出愉悦的细纹:“记仇记到骨子里了。”
车子碾过路面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多出来这一天……”汪苏泷突然开口,尾音融在暖风出口的呼呼声里,“想去哪儿转转?”
余遂宁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雪幕笼罩的城市街景,轻声道:“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待着。”
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在积雪覆盖的路面上投下流动的、橘黄色的光斑。余遂宁悄悄举起手机,镜头对准驾驶座。咔嚓一声轻响,照片定格:汪苏泷的侧脸在仪表盘幽蓝光线的映衬下轮廓分明,一滴融化的雪水正巧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像一颗将落未落的星。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时,雪下得更密了。汪苏泷停好车,提着她的行李包走在前面,余遂宁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看着他的身影在纷飞的大雪中逐渐变得模糊,仿佛要融入这片苍茫。
“发什么呆?”汪苏泷扭头看她,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和肩头,“想感冒啊?”
余遂宁摇摇头,快走两步跟紧他,一同踏进电梯。密闭的空间里,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混合着室外带来的清冷雪的气息。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余遂宁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余光里是汪苏泷被深色大衣包裹的、挺拔的背影。
“想吃什么?”汪苏泷突然打破沉默。
“火锅吧。”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下雪天……”
“最适合吃火锅。”他无比自然地接过话头,嘴角扬起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弧度。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暖黄色的灯光从缓缓开启的门缝里流淌出来,像某个温暖故事未完待续的开篇。
推开门,温暖干燥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玫瑰香气息扑面而来。余遂宁站在玄关,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鞋柜上那盆胖嘟嘟的多肉——比她走时似乎又圆润饱满了些,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绿意。汪苏泷弯腰拿出她的专属拖鞋, 鞋头朝外整齐地摆好:“愣着干嘛?”他头也没抬,语气自然得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你的东西,都原封不动。”
余遂宁蹲下来解鞋带,借此掩饰瞬间涌上眼眶的热意。客厅的沙发上还摊着她临走前没看完的漫画书,零食架里塞满了她爱吃的薯片和果干,导台上她那个印着小猫图案的马克杯——这里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欢迎回家。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先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气。”汪苏泷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盒冻得硬邦邦的羊肉卷,“我准备食材。”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旅途的疲惫和寒意。当余遂宁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时,汪苏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厨房特有的烟火气:“遂宁,洗好了没?火锅汤底滚了。”
餐桌上,紫铜锅里红亮的汤底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浓密的气泡。汪苏泷正用长筷往沸腾的锅里下着鲜红的羊肉片,蒸腾的白色水汽模糊了他专注的轮廓。余遂宁注意到桌上摆着两副精致的碗筷,那是向泽骞和周茉去年送他的乔迁礼。
“蘸料自己调。”汪苏泷推过来一个小巧的调料碗,里面是她惯用的组合,“没放香菜。”
电视里播放着不知名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和罐头掌声填满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反而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更加绵长。余遂宁小口啜饮着冰凉的崂山可乐,独特的气泡在舌尖噼啪炸开,带着熟悉的、微甜的草药香气。
铜锅里的汤底眼见着下去小半,汪苏泷起身又加了次高汤。余遂宁看着重新翻滚起来的泡泡,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鞋柜上那盆多肉……”
“每周浇一次水,浇透。”汪苏泷接得飞快而自然,仿佛这信息早已刻在脑子里,“夏天不能放阳台暴晒,得挪到客厅散光处。”
余遂宁的鼻子猛地一酸。她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扒拉着碗里已经凉了的羊肉片,听见汪苏泷又说:“你房间里的东西,一点都不会动。”
“啊?”她没反应过来。
“可以随时回来。”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谈论天气,同时又用漏勺精准地捞起几片煮得晶莹剔透的冬瓜,稳稳放进她碗里。
窗外的雪依然无声地下着,簌簌地扑打在玻璃窗上,凝结成细小的冰凌,像某种温柔而执着的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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