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入公司地下停车场。
寒气似乎比地面上更重一些。还没完全停稳,余遂宁的目光就急切地穿透车窗,捕捉到了站在电梯口那个挺拔的身影——是汪苏泷。
他显然刚匆忙换下演出服,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棉袄和深色牛仔裤,低调地抵御着车库的低温。脸上的舞台妆还没来得及彻底卸干净,眼尾还残留着晕开的淡淡灰色眼线,在停车场略显昏暗清冷的灯光下,有种褪去华丽光环后真实的、略带疲惫的慵懒感。
余遂宁抱着花快步跑过去,脚步在空旷的车库发出轻微回响。他自然地张开双臂,在她靠近时稳稳地接住,形成一个温暖的、带着寒气的拥抱。
她的脸颊轻轻贴上他棉袄领口露出的颈侧皮肤,冰凉瞬间被他的体温熨贴。呼吸间萦绕着熟悉的、混合着玫瑰香气和粉底的味道。大半年的分离让这个拥抱变得格外用力而绵长,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无声的倾诉。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环在背后的手臂收紧的力道,隔着厚厚的棉袄传递过来。随即,一只温暖的大手在她戴着帽子的发顶轻轻地揉了揉,带着熟悉的安抚意味,像当年她刚入职面试紧张时,他给予的那个让人安心的动作。
“欢迎回来。”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沙哑和运动后的疲惫,指尖在她发间短暂停留,带着克制的温度,很快便松开了力道,仿佛只是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恭喜唱作人汪苏泷,鸟巢演唱会圆满成功!”她扬起笑容,将怀里带着寒气的碎冰蓝玫瑰递给他,花朵在冷空气中显得更加清冽。
他低头,鼻尖轻触冰凉的花瓣,深深嗅了一下,眉眼舒展,笑意直达眼底,驱散了疲惫:“本来想明天给你的……”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带着点小小的遗憾和未送出的心意。话未说完,就被身后张琪关车门的清脆声响打断。她像被惊醒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仿佛那温暖的拥抱只是错觉。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运行声。汪苏泷抬手按亮了顶层的按钮,指尖在冰冷的按钮上停留了一瞬。
遂宁的目光追随着跳动的红色楼层数字,电梯里的灯光有些冷白。不经意间,视线却被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抹熟悉的舞台创可贴吸引了——和一年前她总习惯性备在随身包里的,是同一个牌子,同一种卡通图案,那半年他总是受伤,脑袋、脸颊、手臂、手掌、腿,但又因为他经常在镜头下,为了不影响上镜,她准备了很多不同尺寸的创可贴。
“还留着这个呢?”她轻声问,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了一下,声音在安静的电梯里显得格外清晰。
汪苏泷似乎没料到会被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创可贴边缘已经微微翘起,显得有些陈旧,与此刻的环境格格不入。“今天化妆师随手给的。”他解释道,语气平常,目光却飘向跳动的数字。顿了顿,声音忽然放得很轻,像羽毛落在寂静的水面,漾开无声的涟漪:“……你买的那些,还没用完。”
“叮——”一声轻响,电梯停在2楼。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灯火通明,磨砂玻璃上映出里面人影晃动、激烈讨论的轮廓,与外界的安静形成对比。
汪苏泷脚步一顿,没有丝毫犹豫,忽然转向旁边安静的消防通道楼梯口:“他们在开会,先去我办公室。”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温暖的木质淡香温柔地包裹上来,瞬间驱散了从走廊带来的寒意。
办公室的布置有了些变化。墙上多了几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抽象画,走近细看,竟是由无数形状各异、泛着金属光泽的吉他拨片精巧拼贴而成,充满了音乐人的独特印记。宽大的工作台上摊开着他写满字迹和修改符号的歌词本,笔还随意搁在一旁。而旁边最醒目的位置,端端正正摆放着的,正是她今晚送的那个机甲手办,在台灯下折射出冷硬又温暖的光。
“坐。”他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温水,氤氲的热气在稍冷的空气里升腾。他将一杯递给她。
遂宁接过温热的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放松了些。她捧着杯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你现在的状态,真好。” 目光扫过歌词本和手办,语气真诚,带着欣赏。
“饿不饿?我叫点……”他话未说完,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点了外卖。”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送达时间,“很快就到了,我点了奶茶和一些甜点。”。
短暂的沉默流淌在温暖而私密的空气里。他踱步到窗边,望向窗外。凌晨的北京城尚未完全苏醒,远处鸟巢巨大的轮廓在深沉的夜色中依然清晰可辨,残余的灯光像散落的星辰,无声诉说着刚刚落幕的盛大狂欢。“毕竟……”他声音很轻,带着某种尘埃落定后的感慨和不易察觉的自豪,“当初约好了,顶峰相见。” 这句话,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
“在美国还习惯吗?”他收回投向远方的目光,转过身,专注地看向她,带着纯粹的关心。
“如果饭菜能再好吃点就更完美了。”她笑着耸耸肩,带着点调侃的无奈,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想念家里的味道了。”
笃笃笃——敲门声适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张琪探进头来,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外卖到楼下了,丹宁姐问要不要现在过去开会?人都齐了。”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严肃,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深夜的寒意。长条会议桌上散落着电脑、平板和打印出来的数据报告。
遂宁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尽量降低存在感,听着团队成员条理清晰地汇报着实时舆情监测数据、话题热度分析和初步应对策略。汪苏泷坐在主位,神情专注而冷静,指尖偶尔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过,写下简短的批注或指示。他处理危机的专业态度,与私下里判若两人。
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然后将平板转向她这边:“这个Id头像,眼熟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了几分。
一条充斥着恶意、被特意标红的评论旁,那个用作头像的小小图片,像素不高,但风格和元素却异常熟悉。
遂宁身体微微前倾,眯起眼仔细辨认,指尖下意识地收紧。几秒钟后,她抬起头,语气肯定,带着一丝冷意:“看着像……是我大学动漫社里一个学弟的早期风格。他以前总爱模仿我的画风,还偷拍过我电脑里的草图。” 她的话提供了关键线索。
一旁的法务总监立刻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下这个关键信息,眼神锐利。会议持续到凌晨三四点,丢丢工作室官方声明、余遂宁个人澄清说明以及汪苏泷本人回应的三方微博文案终于经过反复推敲后定稿。疲惫不堪但目标明确的人群才陆续收拾东西,低声交谈着散去,会议室里只剩下杯盘的狼藉。
“等我五分钟。”汪苏泷叫住正随着人流起身、揉着酸涩眼睛的遂宁。
他很快返回,一手提着装有她所赠手办的精致防撞盒、抱着她送的花,另一只手臂上则搭着他们俩厚厚的外套:“走,送你回去。” 语气不容拒绝,声音还是沙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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