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那滴荧光液体还有半寸，程知遥猛地扭身。
她没去抓舱门把手，而是借着爆炸的冲击力横向翻滚，整个人砸在一块倾斜的金属残骸上。右肩撞得生疼，但她顾不上这些，立刻翻身趴住边缘，防止滑落。反物质炸弹还贴在冲锋衣内侧，隔着布料能感觉到它冰冷的棱角。
“警告——检测到高维数据入侵。”仓仔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被撕碎的纸片，“宿主……精神场……正在被扫描……”
话音未落，空气突然凝固。
她的四肢动不了了，像是被看不见的网缠住。低头一看，半透明的数据流从地面升起，像藤蔓一样绕上她的腿、腰、手臂。那些线条泛着蓝光，一碰到皮肤就往里钻，脑袋开始发胀。
视野晃了一下。
病房的画面闪出来：母亲躺在那里，手微微抬起，星空吊坠在掌心亮着。可下一秒，画面扭曲，变成一堆乱码，接着又跳转成姜明川站在火光里的背影。
她咬牙，想甩开这些影像。
可更多记忆碎片涌进来——陈铁最后一次推她出去的动作，小朵发烧时抓住她手指的力度，还有乌雅祭司说她是“寒霜圣女”时的眼神。
全是干扰。
这不是回忆，是攻击。
头顶上方，星云缓缓聚拢，形成一张模糊的脸。电子杂音响起：“清除……入侵……程序……”
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震得耳膜疼。
她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仓库还能用吗？试试看。
意念刚动，脑子里蹦出一句：“这破地方连呼吸都要收费！”
绿光一闪，界面弹出。她迅速点开“战利品-第四卷”，抽出反物质炸弹。金属外壳入手沉重，引信位置有一圈红灯，原本应该是待命状态，现在却被一层流动的数据锁链裹住，像蛇缠着蛋。
不能引爆。
她试着手动解除，但手指刚碰上去就被弹开。系统提示：权限不足。
“权限不足你妹！”她低吼，“老子都快被挂墙上当标本了，你还卡我权限？”
仓仔飘在她肩膀附近，像素小熊的身体忽明忽暗。“宿主……主脑……正在接管你的神经信号……再不挣脱……你会变成它的缓存区……”
她说不出话了。数据触手已经爬上脖子，逼近太阳穴。意识像被抽水机往外拉，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深。
不行，不能晕。
她猛地抬头，盯着那团星云。
妈的，谁给你的资格审判我？
就在意识快要断裂的一瞬，胸口一烫。
星空吊坠亮了。
不是强光，是一种很稳的暖色，像小时候母亲睡前给她盖被子时屋里的台灯。那一瞬间，所有噪音都退后了一步。
她抓住这个空隙，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吊坠上。
脑海里不再是零散画面，而是一个完整的场景——母亲临终前握住她的手，声音很轻：“别怕……你是被需要的。”
这句话她藏了十年，从来不说出口。
但现在，她对着那团星云，一字一句地在心里喊了出来。
我不是病毒。
我是来修东西的。
嗡——
一股力量从吊坠炸开，顺着脊椎冲向四肢。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像一把刀，直接劈向那些缠绕的数据触手。
咔嚓。
锁链断了。
身体恢复自由，她跪倒在金属板上，大口喘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眼镜歪在一边，头发全贴在脸上。
但她没管这些。
左手撑地，右手一把抓住反物质炸弹。引信上的红灯还在闪烁，数据锁链裂开一道缝。机会只有一次。
她把炸弹按在地上，用指甲狠狠划过启动区。
“解锁指令——姜明川欠我一顿火锅！”
轰！
红灯转绿，倒计时开启。
00:05:00
00:04:59
00:04:58
数字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抬起头，直视星云投影。
“你说我是入侵程序？”她声音哑了，但一个字都没抖，“那你告诉我，谁才是真正的修复者？”
星云剧烈波动，那张脸扭曲变形，电子音变得尖锐：“错误……逻辑冲突……执行……强制隔离……”
几条新的数据触手从虚空伸出，速度快得不像程序，更像是本能反应。它们直扑炸弹，想要切断连接。
但她早有准备。
左手一抬，从仓库甩出三枚微型干扰器——老陀螺黑市换来的破烂，据说是从报废机器人耳朵里抠出来的。她按下按钮，干扰器同时爆开，释放出一阵杂波。
数据流出现短暂紊乱。
她趁机把炸弹塞进背包夹层，拉紧封口。左臂疤痕还在发烫，但这次不是预警，是共鸣。她能感觉到，炸弹和她的精神频率正在同步。
仓仔贴在她肩头，只剩一点微光。“宿主……主脑要调用核心防御协议了……我们……撑不了太久……”
“我知道。”她站起身，靠着残骸慢慢挪到边缘。
G9舱门依旧开着一条缝，荧光液体还在滴落。她没打算进去。里面肯定是陷阱，说不定连主脑本体都不在那儿。
真身一定藏在更深处。
她摸了摸吊坠，又看了眼倒计时。
五分钟，够干很多事了。
远处，主控区的外墙开始发光，一圈圈环形纹路亮起，像是某种启动序列。空气中有种高压电流的味道。
她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反击。
但她也清楚，这场战争从她拔出辐射兽利齿那一刻就开始了。只是现在，终于轮到她先出招。
“仓仔。”她低声说，“等下要是我喊不出来，你就用最大音量播我上次吐槽你的话。”
“哪句？”
“就说‘你个死系统再装死我就把你格式化’。”
“收到。”小熊屏幕闪了下，冒出一行字：已设为紧急广播预案。
她咧了咧嘴，算是笑了。
然后单膝跪地，一手扶住背包，一手搭在金属板上。不是为了休息，是为了感受震动。
主脑在调动资源，整个天空城都在响应。只要抓住第一次能量峰值，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核心入口。
风从缺口灌进来，吹得她衣角猎猎作响。
倒计时走到00:04:30。
她盯着那片星云，眼神不再躲闪。
来吧。
看看是你删我还是我改你代码。
背包里的炸弹发出轻微嗡鸣，与左臂疤痕的热感节奏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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