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到雪的瞬间，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快要散架的感觉了。现在她的手能抓，能握，能感觉到雪粒扎在皮肤上的刺感。她动了动手指，一节一节地撑起来，肩膀撞进雪堆里发出闷响。
呼吸有点费劲，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但她没停。她把右手插进雪里往前扒，左腿拖着往前蹭。整个人从雪坑里一点点挪出来，最后跪坐在地上喘气。
风刮过来，吹得她眼镜都歪了。她抬手扶了一下，发现镜片裂了一道缝。这副眼镜是第一个世界带出来的，那时候她还是个普通学生，以为穿越只是科幻小说里的桥段。
现在她连系统都没了。
可就在她低头看自己左手的时候，皮肤底下突然亮了一下。
一条细线似的光纹从手腕往上爬，像是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星图。那图案她认得，观星庭权杖顶端的标记，和火种容器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你……”她盯着手臂，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把自己塞我身体里了？”
话刚说完，那道纹路忽然发烫。
一个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断断续续，像老收音机接错频道：“新任务……前往废弃星舰……能量同步率12%……建议步行。”
她愣住。
这声音太熟悉了。天天在她耳边叨逼叨，说什么“宿主智商下线”，说什么“紧急吐槽协议启动”。就算变了调，她也听得出来。
“仓仔？”她伸手摸了摸左臂，纹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跳动，“你还活着？”
【检测到宿主存活……核心数据已嵌入神经系统……功能降级为潜意识引导模块……】
信息直接灌进来，没有画面，也没有小熊蹦出来指手画脚。它现在就是一段代码，藏在她神经末梢里，说话都得靠震动传递。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生物外挂？”她扯了下嘴角，“还是说成了我体内寄生虫？”
【警告：当前环境辐射超标……面部冻伤风险上升至78%……请立即采取防护措施。】
她没动。
刚才那一嗓子虽然短，但确实是它在说话。不是幻觉，也不是残留数据回放。它是真的还在。
她慢慢从背包夹层掏出最后一管防晒霜。银色的小罐子，边角磕得全是划痕，标签早磨没了。这是她从大学实验室顺出来的，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时空裂隙，只觉得穿越题材的游戏道具挺有意思。
现在这玩意儿救过她三次命。
她拧开盖子，用手指挖了一坨，先抹在鼻尖，再涂满嘴唇。动作很慢，像是某种仪式。其实没什么意义，就是习惯了。
“你说的新任务，”她一边收好罐子一边问，“是不是那个x-37b星舰？”
【目标确认……坐标位于北纬68°偏东17公里……存在高强度机械信号干扰……推测有活跃机甲单位活动。】
她站起身，膝盖发出咔的一声。右腿旧伤又犯了，但她没管。
远处传来轰鸣声，一下一下砸在冻土上。那是履带碾过冰壳的声音，还有金属关节转动的摩擦音。听起来不止一台。
“行啊。”她说，“那你现在不能飞了，也不能吐槽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就剩这点破功能，还想让我跑十七公里去送死？”
【……任务奖励：未知资源包……解锁条件：抵达星舰入口并激活识别码。】
她冷笑：“我不信奖励，我只信你有没有说实话。那艘船是谁留下的？为什么所有线索都指向它？”
【……数据不足……无法解析……】
“装失忆是吧。”她拍掉身上的雪，“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怂。”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印陷进松软的雪层。又一步，踩到硬冰上，发出清脆的响。
身后没有脚印被风吹平，也没有什么神秘光影追来。只有她一个人，背着空了大半的背包，朝着机甲声传来的方向走。
走了大概十分钟，她突然停下。
“等等。”她低头看着手臂，“你说你功能降级了。那你现在还能打开仓库吗？”
【空间折叠系统已关闭……原有容量转为神经缓存区……仅支持基础物资调取……需口令+情绪波动双重验证。】
“又要我说骚话才能用？”她翻了个白眼，“我现在累得只想骂人，算不算情绪波动？”
【符合触发条件……请说出访问口令。】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风吼了一句：“老子要是今晚能活着见到太阳，明天就给全队订十份麻辣烫！”
下一秒，掌心一沉。
一个电磁干扰弹出现在她手里，外壳带着使用过的焦痕。这是她在第三世界用过的那颗，后来扔进了时空裂缝。
她低头看着它，手指收紧。
“你还记得我用过的东西。”
【……缓存记录未清除。】
她把弹头塞进腰带，继续往前走。
极光在头顶晃了一下，像是被人撕开一道口子。云层后面隐约露出金属轮廓，歪斜地悬在空中，一半埋进冰川裂缝里。
那就是x-37b。
她看了两秒，没说话，也没停下。
风更大了，吹得她工装裤哗哗响。她把冲锋衣拉链拉到最顶，抬头看了一眼天。
然后迈步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向远方。
她的左手忽然抽搐了一下。
星图纹路亮了起来，声音再次响起：“注意……前方五公里出现高热源移动体……类型匹配：改装型沙地摩托……乘员数量：一……武器配置：火焰喷射器。”
她摸了摸耳朵上的通讯器残片，低声问：“你能黑进去吗？”
【信号加密等级过高……尝试建立弱连接……需要三分钟……】
“三分钟？”她冷笑，“那边开得比兔子还快，等你连上我都成烤串了。”
【建议：原地隐蔽……等待最佳拦截时机……】
“等？”她抬起腿，狠狠踩碎一块浮冰，“我早就学会不等人了。”
她加快脚步，朝着机甲轰鸣的方向冲去。
冷风割脸，呼吸带出血腥味。
但她没停。
远处，一道黑影正从雪雾中逼近，车头灯划破风雪，像野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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