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暂告一段落。
出了落魂寨,天也擦黑了。
清孽司剩下山鹰带五个队员,
在山脚背风处扎营。
篝火点起来,勉强驱散点哀牢山夜里的阴寒。
寨民和断臂的灰隼,早就直接送去了清孽司旗下的医院,
原地就剩这点人手了。
王建国得了空,
一屁股坐在闷头不语的孔文旁边——
那小子自从灰隼断臂后就没咋吭声。
于是,他便开始一个人骂骂咧咧地给火堆添柴,嘴里就没停过,
从槐安铸的祖宗十八代骂到周泽那个瘪犊子,
最后连带着哀牢山的破路和阴天气也一块捎上了。
“操他嘛的,这趟亏大发了!
老刘折了条胳膊,孙宇那小子没了,屁大点线索没捞着,就逮着个疯婆子和一寨子丢了魂的憨货!”
他抓起水壶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金老板,接下来咋整?打道回府?这鬼地方老子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金哲没接话,坐在火堆旁,手里拿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苗。
火光映着他半边脸,明暗不定,眉骨那道疤显得特别深。
他目光扫过疲惫不堪的队员们,
最后落在不远处独自坐着的木无悔身上。
木无悔没看火堆,
她正低头瞅着自己左臂。
蜈蚣护腕安安静静地缠在那儿,
鳞甲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带金的光,
但仔细看,那金色纹路底下,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绿气,
跟她之前在蛇诞花和白蛇吸收的绿煞一个颜色,
像活物似的缓缓流动。
她能感觉到护腕传来一阵阵轻微的贪婪,
指向哀牢山深处。
她不禁想起,
禁婆进去有一阵子了,还没任何消息传回。
“不回去。”
金哲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定力,
“落魂寨邪气未清,但核心已破,暂时成不了气候。灰隼他们在医院也需要稳定伤势,其他人也需要喘口气。”
“那……周泽和宋元赤呢?就这么算了?”
王建国不甘心。
“宋元赤可是往暗道跑了,周泽也在医院生死不明。”
金哲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宋元赤跑不远,也离不开这哀牢山。
槐安铸的根在这里,掘了根,藤蔓自然枯萎。”
他说着,抬眼看向木无悔:
“无悔,你过来。”
木无悔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起身走过去,在金哲身边坐下。
“师父。”
金哲没看她,依旧看着火堆,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道:
“为师还是想在和你谈谈。
今天在寨子里,你做得不错。临危不乱,下手果断。”
他顿了顿,话锋微转,
“但有些事,一码归一码。”
木无悔没吭声,等着下文。
“槐安铸,”
金哲吐出这三个字,眼神漠然,
“跟我金家的仇,是五十年前就种下的。灭门之恨,不死不休。这是我的债,我的因果。”
他转过头,这是第二次在木无悔面前如此直白地看着她,
眼神深沉得像不见底的漩涡:
“你还年轻,是我金哲的徒弟,但没必要把你彻底卷进这摊血水里。
这仇,是我的宿命。和你,无关。你不必……”
“师父。”木无悔打断他,声音很稳,眼神清亮,
“我拜您为师那天起,吃了您的饭,学了您的本事,这条命就是您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更何况摆脱那些人也是您帮了我。
我。。。都懂。
可您的债,就是我的债。
槐安铸要想拿我炼什么九子鬼母,我跟他们,早就你死我活了。
有没有金家的仇,都一样。”
她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金哲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光影流动。
他似乎在审视,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声音低了些,带了点罕见的疲惫:
“你还小,不知道这浑水有多深……沾上,就难洗干净了。”
“师父,我一个大小的阴女命。”
木无悔扯了下嘴角,有点自嘲,
“从我妈逼我配阴婚,从这玩意儿缠上我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能干净活着出去。”她抬起左臂,蜈蚣护腕在火光下泛着幽光。
金哲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摆了摆手:
“……随你吧。累了,去歇着。”
木无悔没再多说,起身走回自己位置。
她知道师父是为她好,但她更清楚,这路,她没得选,也不想选别的。
后半夜,营地静下来,
只剩守夜队员轻微的脚步声和火堆偶尔的爆响。
木无悔没睡踏实,半梦半醒间,
总觉得护腕上那丝绿气在蠕动,
像勾着她往山里去。
禁婆到底怎么样了?
那墓中之墓里,除了蛇使和卵,还有什么?
突然,她听到极轻的脚步声靠近。
这个气息,
是师父金哲。
他停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然后弯腰,
把一件叠好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木无悔闭着眼,没动。
金哲也没立刻走,就站在那儿。
木无悔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沉甸甸的。
过了足有一分钟,他才转身离开,脚步依旧很轻。
等他走远,木无悔才悄悄睁开眼,
看着身上那件外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师父嘴上赶她,心里还是护着她。
但这护,能护到几时?
她翻了个身,面朝哀牢山深处的黑暗。
蜈蚣护腕隐隐发烫。
一定必须得做点什么,不能光等着。
禁婆没消息,师父又想独自扛下所有……
她得知道那下面到底有什么。
一个念头清晰起来:天亮之后,如果还没动静,她得自己下去看看。
不能告诉师父,他肯定不会同意。
就在这时,山中将军墓方向,吹过来一阵阴风。
就这么打在了脸上,
带着一股子熟悉的腥甜味儿,
跟百蛇谷那遍地蛇诞花一个德行,
就是更浓,更冲,直往鼻子里钻。
木无悔便一个激灵坐起来,睡意全无。
左胳膊的蜈蚣护腕跟抽筋似的,
越收越紧,鳞片刮得皮肤生疼。
里头那丝绿气,这会儿不是流动了,是蹦跶,
是烧开了水一样咕嘟咕嘟冒泡,
死命拽着她往山里头那个黑窟窿方向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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