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清了敌人的脉络,并将其置于严密的监控之下,陆北辰和沈清弦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反而更加警惕。对手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虽被发现了行踪,但其致命的毒牙仍在,随时可能暴起伤人。最后的较量,将在圣驾抵达黑水城的那一刻,正式展开。
陆北辰迅速调整了策略,从全面排查转为重点监控与反向布局。他深知,此刻任何打草惊蛇的行为,都可能前功尽弃。他要做的,是让敌人相信他们的计划仍在顺利推进,从而在关键时刻,给予其致命一击。
首先,是稳住对手。 韩青的暗卫对王德贵、赵有财、小顺子以及“醉仙居”、“野趣斋”的监控升级到了最高级别,但却更加隐蔽。王德贵再去“醉仙居”后门留标记,暗卫不再靠近,只是远程记录。赵有财与“野趣斋”老板接触,暗卫只监视不干扰。小顺子依旧按时喂养那些掺了“醉马草”的御马,但韩青已派人每日深夜,用无害的草料悄悄替换掉大部分有问题草料,只留下极少量维持马匹的“兴奋”状态,确保不会真的惊驾,却又让下药者看不出破绽。高台依旧“脆弱”,炭房依旧“正常”运作,一切仿佛都仍在敌人的掌控之中。
其次,是加固防线。 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真正的天罗地网正在悄然收紧。陆北辰以“确保圣驾绝对安全”为名,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迎驾演练”。演练中,他“顺便”调整了若干明岗暗哨的位置,将韩青最精锐的暗卫,化装成普通士兵、民夫、甚至乞丐,布置在了献俘礼高台周围所有可能的狙击点、制高点和人群密集处。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一旦仪式中出现任何异常,或接到命令,立即控制甚至格杀预定目标,确保圣驾安全。对于行宫,特别是皇帝寝殿,更是进行了彻查,所有御用物品逐一检验,通风口、地龙等隐秘处皆派人十二时辰监视。
再次,是预案准备。 沈清弦协助陆北辰,制定了数套应急方案。如果敌人在献俘礼上发难,如何迅速控制场面,保护皇帝?如果敌人选择在行宫下手,如何第一时间切断毒源、擒拿凶手?如果敌人狗急跳墙,发动骚乱甚至刺杀,如何快速镇压、稳定人心?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演,确保万无一失。沈清弦甚至细心地考虑到,万一发生变故,如何第一时间安抚受惊的宗室女眷和年幼的皇子公主,避免造成更大的混乱。
最后,是信息掌控。 陆北辰严格控制了关于安保调整的真实信息,甚至有意释放出一些烟幕弹,比如“高台搭建坚固,已通过承重测试”、“御前侍卫营已全面接管核心区域防务”等,以麻痹敌人。真正的部署,只有陆北辰、沈清弦、韩青等绝对核心的几人知晓。
在整个过程中,沈清弦展现了惊人的细致和冷静。她反复审视随行人员的名单,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疑点。她甚至通过林嬷嬷,与一些从帝都来的、背景相对简单的低阶宫女、太监闲聊,从侧面了解随行队伍中的氛围和某些人员的日常表现,又发现几个行为略显异常、或与王德贵等人有过短暂接触的低级役从,虽未必是核心成员,但也列入监控名单,以防万一。
压力与日俱增。黑水城内的喜庆气氛越来越浓,距离圣驾抵达的日子只剩下三天。城中的每一寸空气仿佛都充满了躁动与不安。将军府内,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每个知情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惊澜和明月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山雨欲来的极度压抑,变得异常安静,常常依偎在母亲身边,睁着大眼睛,不安地看着大人们忙碌而凝重的身影。沈清弦心疼地搂着孩子们,柔声安抚,心中却如明镜般清楚,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风暴即将来临。她只能祈祷,自己和陆北辰的布置足够周密,能够化解这场惊天危机。
夜深人静,陆北辰与沈清弦对坐书房,烛火摇曳。
“都安排妥当了?”沈清弦轻声问。
“嗯。”陆北辰点头,目光锐利如刀,“网已撒下,只待东风。”
“你怕吗?”沈清弦看着他消瘦却坚毅的侧脸。
陆北辰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有你在,何惧之有?只是……连累你担惊受怕。”
沈清弦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只是担心孩子们……”
“放心,”陆北辰语气坚定,“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韩青会带一队人,时刻保护你们母子的安全。万一……我是说万一事有不成,他会护送你们从密道离开。”
“不,”沈清弦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决绝,“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一家人,同进同退。”
陆北辰深深地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无需再多言语,彼此的信任与支持,便是最强的铠甲。
圣驾抵达前夜,黑水城万籁俱寂,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所有的布局都已就位,所有的眼睛都在黑暗中凝视着猎物。陆北辰和沈清弦站在窗边,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连绵的御营灯火,神情肃穆。
明日,便是图穷匕见之时。是功成名就,还是万劫不复,都将在此一举。但无论如何,他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唯有静候那决定命运的雷霆时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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