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葆仁堂,门楣上贴着红春联,药香里混着点炮仗的硫磺气。陈砚之正用毛笔蘸着金粉写“福”字,笔尖在红纸上划过,留下金灿灿的字迹。林薇蹲在药柜前分装糖果,见他写得认真,忍不住笑:“张大爷家的孙子等着要‘福’字呢,你这墨迹干得慢,不如用印泥盖快些。”
“手写的才有灵气,”陈砚之放下笔,指尖沾着点金粉,“过年贴的福字,得带着心意才管用。你看这笔画,藏着‘康’字的笔意,贴在门上,能挡挡晦气。”
话音未落,门帘被“哗啦”掀开,张大爷裹着件簇新的蓝棉袄走进来,手里拎着袋刚炸的丸子:“小陈大夫,小林姑娘,给你们送点年礼!我家老婆子炸的丸子,尝尝鲜。”
林薇赶紧接过袋子,往他手里塞了把糖果:“大爷快坐,炉上煨着陈皮茶,刚泡好的。”
张大爷坐下喝了口茶,忽然皱起眉:“说起来也怪,大过年的,我这心口总发堵,像压着块石头,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陈砚之伸手搭脉,指尖下的脉搏又细又涩,像被什么东西缠着:“脉弦涩,舌边有瘀点,您这是肝气郁结加气滞血瘀。是不是昨儿跟儿子拌嘴了?”
张大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嗨,还不是为了压岁钱的事!我说给孙子两百,他非说少,要给两千,吵了两句我就上了火。”
“这就对了,”陈砚之拿起笔,“气大伤肝,肝气一堵,气血就跟着瘀。我给您开个柴胡疏肝散加减,柴胡三钱,白芍五钱,枳壳三钱,甘草二钱——这四味是疏肝理气的,先把堵着的气顺开。再加川芎三钱,香附三钱,活血化瘀,您不是说心口堵吗?这俩药能把瘀着的血化开。”
他顿了顿,又添上“陈皮三钱,佛手三钱”:“陈皮理气健脾,佛手疏肝和胃,您这饭吃不下,就是肝气犯胃了。煎药时放两颗大枣,缓和药性,药也能顺口些。每天一副,分两次喝,别空腹喝,伤胃。”
林薇已经把膏药烤软,用竹刀抹在纱布上:“大爷,这是理气膏,加了木香和青皮,都是顺气的。您看,颜色发黄,那是加了姜黄粉,能活血通经,贴在膻中穴上正好。”她把膏药往张大爷胸口一贴,用掌心按实,“这儿是气汇的地方,药劲儿从这儿进去,您喘气都能顺快点。”
张大爷试着深呼吸,果然松快些:“哎?还真管用!刚才堵得慌,现在像开了扇小窗户。”
林薇笑着递过个小布包:“这是玫瑰花和佛手花,您回去泡水喝,比喝茶舒坦,能疏肝理气。记得别跟儿子置气了,大过年的,高高兴兴比啥都强。”
送走张大爷,林薇刚把膏药收进柜里,门帘又动了,进来个穿羽绒服的年轻媳妇,怀里抱着个哭闹的孩子。“陈大夫,您给看看,孩子从昨儿就哭闹不止,奶也不吃,小脸蛋通红,是不是积食了?”
陈砚之接过孩子,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又捏了捏肚子:“肚子鼓鼓的,硬邦邦的,是积食了。您是不是过年给孩子喂了不少肉丸子?”
“是!”媳妇叹了口气,“亲戚来拜年,你喂一个我喂一个,没搂住。”
“这就是了,”陈砚之拿起药杵,往药臼里倒了点鸡内金和神曲,“孩子脾胃弱,哪禁得住这么喂。我给您配点消积散,鸡内金三钱,神曲三钱,麦芽三钱,山楂三钱,研成粉,每次给孩子喂半小勺,混在奶里喝,能消食化积。”
林薇凑过来看了看孩子的舌苔:“你看这舌苔,又白又厚,还有股酸腐味,就是积食的证。我再给您个贴剂,贴在孩子肚脐上,里面有芒硝和枳实,能帮着通腑气,孩子拉出来就好了。”
媳妇连连道谢,抱着孩子走了。爷爷从里屋出来,手里捏着串糖葫芦:“刚才那疏肝散,加味郁金更好。张大爷不光气郁,还有点痰,郁金既能疏肝,又能化痰,一举两得。”
陈砚之点头:“我刚才也想着加,就是怕药味太杂。您看那孩子的消积散,是不是该加味莱菔子?他肚子胀得厉害。”
“加一钱就行,”爷爷把糖葫芦递给林薇,“莱菔子消食除胀,正好对付腹胀。不过别加多了,孩子太小,怕伤了脾胃。”
林薇把糖葫芦分给陈砚之半串,笑着说:“还是爷爷想得细!我这就去把莱菔子加上,等下给那媳妇送过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春联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红通通的光斑。陈砚之看着林薇蹦蹦跳跳的背影,又看了看爷爷含笑的眼睛,忽然觉得这葆仁堂的年味,比任何地方都浓——药香里裹着牵挂,笑语里藏着安心,就像这慢慢熬着的岁月,温吞又实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跟着爷爷学中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