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处暑,一场夜雨把空气洗得潮乎乎的。葆仁堂刚开门,就进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件被汗水浸得发皱的衬衫,一进门就往竹椅上瘫,手捂着肚子直哼哼。
“陈大夫,林姑娘,快救救我。”男人声音发虚,额头上全是黏汗,“从昨天起就吃不下饭,肚子胀得像揣了个皮球,还总恶心,浑身沉得挪不动步。”
陈砚之刚把爷爷泡的茶端上桌,闻言放下茶杯走过去,手指搭在男人腕上。片刻后他抬眼问:“昨天吃啥了?是不是贪凉了?”
男人喘着气点头:“昨儿跟工友在工地吃的冰镇西瓜,还喝了两瓶冰啤酒……”
“得,这就对上了。”陈砚之松开手,又掀起男人眼皮看了看,“舌苔白腻得像涂了层奶油,脉滑而濡,这是典型的湿阻中焦。湿气堵在脾胃里,吃下去的凉东西又加重了寒湿,可不就胀得难受。”
林薇端来杯温水递过去:“张大哥先漱漱口,湿邪重的人就怕脱水。”她转头对陈砚之说,“我看他眼窝有点陷,怕是夜里没睡好?”
“可不是嘛,”男人接过水杯猛灌了两口,“折腾半宿,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刚迷糊一会儿天就亮了。”
陈砚之走到药柜前,手指在抽屉上敲了敲:“湿阻中焦,得燥湿健脾双管齐下。苍术三钱,这味药燥湿力强,能把脾胃里的湿浊赶出去,就是性子燥,得配点缓和的。”他抓了把白扁豆,“白扁豆五钱,健脾化湿还不伤人,跟苍术搭着正好。”
林薇在旁边帮着称药,忽然指着男人脚踝:“你看他脚踝都有点肿了,是不是湿邪往下走了?”
“观察得挺细。”陈砚之赞许地点头,又添了“茯苓皮四钱”,“加这个,能利水消肿,把湿气从下焦导出去。对了,再加点厚朴三钱,行气除胀,他这肚子胀得厉害,离不了这个。”
男人听着直皱眉:“这药得熬多久啊?我这肚子实在等不及。”
“别急,给你开个快的。”陈砚之换了张纸,“苍术、厚朴、陈皮、甘草,这四味是平胃散底子,专治湿阻中焦。我再加点藿香、佩兰各三钱,都是醒脾化湿的,煮十分钟就能喝,跟沏茶似的。”
林薇已经把药倒进砂锅:“我这就煮,用滚开的水冲,盖上盖子焖五分钟,再开火煮五分钟,保准药效够。”她边说边往灶里添了把柴,“张大哥,你忍着点,这药闻着有点冲,喝着还行,带点辛香。”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个大婶,手里攥着块手帕,时不时擦把脸,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憋了股热。“小陈大夫,我这几天总觉得胸口堵得慌,吃不下饭,还老想叹气,晚上躺床上浑身烫得睡不着,是咋了?”
陈砚之让她坐下,刚搭上脉就“咦”了声:“脉沉而数,舌苔黄腻,您这不是单纯的湿阻,是湿郁化热了。”他指了指大婶的手心,“您自己摸摸,是不是手心比手背烫?”
大婶赶紧摸了摸,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跟揣了个小火炉似的。”
“这就对了,”陈砚之提笔写道,“湿邪堵久了就会化热,得清热化湿才行。给您用三仁汤加减,杏仁三钱宣上焦,白蔻仁三钱畅中焦,薏苡仁五钱利下焦,这‘三仁’能把湿气从上中下三路导出去。”他又加了“滑石四钱,通草二钱”,“这俩能利水清热,让湿热顺着小便走。”
林薇把煮好的药端给张大哥,又转头对大婶说:“您这得慢慢调,别着急。这药得煎四十分钟,我给您代煎,下午来取就行。对了,您可别再喝红糖姜水了,越喝火越旺。”
大婶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以为是着凉了,喝了两天,越喝越难受。”
“湿郁化热最怕温补,”陈砚之接过话,“您呀,就喝绿豆汤就行,别放糖,清热还不伤脾。”
张大哥这时已经端着药碗喝了两口,咂咂嘴:“哎?这药还行,喝下去肚子里咕噜了两声,好像松快些了。”
“那就好,”陈砚之笑了,“喝完再躺会儿,出点小汗就更舒服了。记住啊,最近别吃甜的、凉的,尤其冰啤酒,再喝还得犯。”
爷爷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晒干的冬瓜皮。“给张大哥带点这个,回去煮水喝,利水的,没药味儿。”他又看了眼大婶的药方,“加味黄芩二钱,她这热邪有点盛,得加点苦寒的压一压。”
陈砚之赶紧添上,笑着说:“还是爷爷想得细,这黄芩加得正好,能清湿热。”
林薇把冬瓜皮递给张大哥,又忙着给大婶抓药,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药柜上,“苍术”“厚朴”的标签在光线下泛着浅黄,空气里混着药香和潮湿的泥土气,倒比往日多了几分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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