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已非山风能解释。
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审视与压迫,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置于一片无形却巨大的阴影之下。
清晨六点整,刺耳的电流声撕裂了广播的宁静。
一个因恐惧而颤抖、却又强作镇定的男声,取代了往常轻松的早间音乐:“紧急气象警报!紧急气象警报!本市气象台刚刚接收到国家级预警……西伯利亚超强高压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异常增强,预计未来72小时内,我国北方及中部大部分地区将遭遇……遭遇百年一遇的持续性暴雪与极端低温天气。根据模型推演,首波极寒寒流预计将于九天后抵达本省,届时气温将断崖式下跌……”
苏清叶站在基地顶层平台的边缘,晨风吹动她束起的马尾。
她听完了整段广播,直到那颤抖的声音被一片沙沙声彻底吞没。
她的眼神骤然凝固,比即将到来的寒流更加冰冷。
九天。
比前世,整整提前了三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原本紧凑的计划狠狠往前推了一把,瞬间打乱了所有节奏。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陆超的内部通讯。
“冷链车今晚必须出发,这是最后一趟。”她的声音果决而冷静,听不出任何因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慌乱。
通讯器那头传来陆超沉稳的回应,只有一句话,却包含了所有信息:“明白。我已经检查过备用路线,但赵大彪的人最近在城东交通枢纽附近设了暗卡,专门查大型货车。”
苏清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闪烁着猎人般的精光:“那就让他们查个够。”
下午三点,城市边缘一座几乎被遗忘的地下停车场,b2层。
这里的空气混杂着尘土与潮湿的气息,昏暗的应急灯光勉强照亮着一根根斑驳的水泥立柱。
一辆巨大的冷链货车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悄无声息地滑入预先规划好的车位,精准得没有一丝偏差。
驾驶室门打开,苏清叶利落地跳下车,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她走到车厢后方,打开厚重的厢门。
早已等候在此的陆超立刻带领两名精干的队员,开始迅速而有序地搬运。
一个个贴着“精密医疗器械”标签的白色保温箱被接力传递,动作专业、高效,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这些箱子最终被送入一面不起眼的承重墙后方。
那里,一道与墙体颜色完全融为一体的金属暗门无声地敞开着……这是利用废弃人防工程改造的秘密仓库,只有经过苏清叶玉坠血滴认证的生物识别系统,才能开启。
当最后一箱印着“维生素c泡腾片”字样的物资被送入仓库时,苏清叶的手指在箱子粗糙的硬纸板边缘轻轻抚过,指尖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颤抖。
十年末世的残酷记忆,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前世那个蜷缩在她怀里,因长期缺乏维生素c导致全身皮肤溃烂、牙龈出血,最终在痛苦中死去的孩子,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剧痛,仿佛跨越时空,狠狠刺中了她的心脏。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脆弱与波澜都已被彻底碾碎,只剩下钢铁般的冷峻。
“封库,启动伪装系统。”
随着她的指令,金属暗门缓缓闭合,严丝合缝。
墙体表面一阵微弱的电流涌动,几秒后,灰尘与蛛网的3d全息投影覆盖其上,仿佛这里从未被触碰过。
傍晚七点,天色已然全黑。
城市东出口的一处废弃收费站,成了法外之徒的乐园。
赵大彪嘴里叼着一根劣质香烟,带着五名手下,人手一根裹着铁皮的棒球棍,在这里私设关卡。
寒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但眼中贪婪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给老子盯紧了!那女的今天肯定要跑最后一趟货!”赵大彪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妈的,敢断老子的财路!等老子截下她这车物资,看她拿什么过这个冬天!”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两道刺眼的车灯由远及近。
一辆与情报中完全吻合的冷链货车缓缓驶来,在距离关卡几十米的地方,车灯不自然地闪烁了两下,像是在犹豫,又透着一丝驾驶者的慌乱。
“来了!是她!”一名手下兴奋地大叫。
赵大彪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他们甚至懒得做过多盘问,几个人一拥而上,粗暴地拦停了货车,将故作惊慌的“司机”从驾驶室里拽了出来。
赵大彪亲自上前,一把拉开了沉重的车厢门。
想象中堆积如山的食物、药品并没有出现。
巨大的车厢里,空空如也。
只有角落里散落着几袋受了潮、已经发霉的劣质面粉。
而在车厢正中央的地板上,一张A4打印纸被胶带牢牢粘着,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一行极具嘲讽意味的话:
“谢谢帮忙清仓,运费已付。”
深夜九点,市区最高的cbd写字楼顶层,天台的风猎猎作响。
苏清叶穿着一件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手中握着一部军用级高倍夜视望远镜,如同一尊俯瞰众生的雕像。
在她的视野中,下方几公里外的街道上,那辆被抢走的冷链车正在招摇过市。
赵大彪的团伙显然处于一种劫后余生的狂欢中,甚至还在车顶上绑了几个不知从哪顺来的煤气罐,像是在炫耀他们的“战利品”。
“蠢货。”
苏清叶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收起望远镜,拿出一部经过特殊加密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按下“发送”键。
一瞬间,一条匿名群发短信如同病毒般,瞬间覆盖了城区内所有幸存者自发组建的论坛、聊天群,以及大大小小数十个黑市交易群组。
【军方紧急通告】:为应对即将到来的极端天气灾害,保障城市基础运行,东部战区后勤联络办公室决定,自明早六点起,将对市内所有滞留的、具备改装潜力的大型民用载具(货车、客车、工程车等)进行统一征用,改装为铲雪及救援车辆。
请相关车主主动配合。
届时,任何试图隐藏、破坏或违规转移此类载具的行为,将按战时条例从严处置!
消息的末尾,还附带了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盖着鲜红公章的伪造红头文件截图。
凌晨两点,赵大彪位于城中村的据点仓库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已从狂欢变为恐慌。
一名手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彪哥!不好了!网上……网上全都在传,军队明天要全城收车!我们这辆……这辆是抢来的赃物,挂的还是假牌照,肯定第一个被查啊!”
“放屁!假的!肯定是那个臭娘们搞的鬼!”赵大彪一把将桌上的酒瓶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嘴上虽然强硬,心里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立刻抓起手机,试图联系其他几个黑道上的盟友,却发现电话要么无法接通,要么就是一片嘈杂。
对方都在惊慌失措地告诉他,所有人都信了,已经开始连夜拆解车辆、藏匿物资,准备弃车跑路。
恐慌是最好的瘟疫。
在“军队”和“战时条例”这种拥有绝对权威的字眼面前,所谓的江湖义气薄如蝉翼。
人心彻底浮动,就连刚才还叫嚣着要为他卖命的手下,也已经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行李。
“老子还没输!”赵大彪咆哮着,一脚踹翻了桌子,双目赤红。
然而,他的怒吼在分崩离析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团伙,在一条虚假信息面前,土崩瓦解。
凌晨四点,深山基地,主控室内温暖如春。
陆超调取着沿途城市的交通摄像头回放,屏幕上,赵大彪的团伙已于三小时前彻底溃散,那辆被他们视为战利品的冷链车,孤零零地被遗弃在郊区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旁。
苏清叶端坐在屏幕前,静静地看着最后一帧画面定格。
空旷的街道,孤独的货车,以及镜头上开始凝结的、细小的冰晶。
风雪,已经悄然降临。
她缓缓摘下耳机,低声说:“结束了。”
陆超递过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平静的侧脸上:“你早就知道他们会信?”
苏清叶接过茶杯,指尖传来一丝暖意。
她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那片被初雪染白的黑暗山林:“乱世之中,人心最怕的不是灾难本身,是‘上面有人’这四个字。”
话音刚落,她腰间那枚贴身佩戴的古玉吊坠,毫无征兆地,又一次微微发烫。
那不是预警的灼痛,而是一种沉闷、压抑的共鸣。
仿佛在基地之外、在风雪深处、在人类无法感知的某个维度,一个无比庞大、无比沉重的存在,正缓缓睁开它的眼睛,将冰冷的视线,投向了这片刚刚迎来第一场雪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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