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湖畔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虞清窈站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细长的杯脚。这是瑞士珠宝商协会举办的季度酒会，作为新晋设计师受邀参加本应是件荣幸的事，但周遭不断投来的探究目光却让她如芒在背。
虞小姐，您的星河之泪系列真是令人惊艳。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近，身上的古龙水气味浓得呛人，来，为您的才华干一杯！
虞清窈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轻碰了碰对方的酒杯，却只是抿了一小口。这是今晚第七个来敬酒的业界前辈了，每个人都用欣赏艺术品的目光打量她，言语间却满是居高临下的试探。
别这么拘谨嘛！男子不依不饶地又倒满一杯，在我们这行，不会喝酒可谈不成生意。
虞清窈的胃部一阵抽搐。她向来不胜酒力，更别说这种场合下的酒精更像是一种服从性测试。但拒绝又可能影响未来的合作机会...
就在她进退两难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肩后伸出，接过了那杯酒。
多谢对虞小姐作品的赏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如大提琴，这杯我替她喝。
虞清窈转头，对上了厉墨琛深邃的眼眸。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领带是低调的深蓝，衬得他肩宽腿长，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莫名地性感。
厉...厉总！中年男子瞬间变了脸色，谄媚地弯下腰，没想到您也对这个酒会感兴趣。
本来不感兴趣。厉墨琛淡淡地说，手臂自然地环上虞清窈的纤腰，但听说虞小姐会来。
这个亲密的动作和暧昧的话语让周围响起一阵了然的低笑。虞清窈耳根发热，却奇异地没有挣脱——厉墨琛的手掌温热地贴在她腰间，像一道无声的屏障，将她与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隔开。
原来虞小姐是厉总的人。中年男子干笑着后退，失礼了，失礼了...
人群散去后，虞清窈才轻轻挣开厉墨琛的手：谢谢，但我不需要这种归属权宣告
厉墨琛挑眉：有效就行。他接过侍者递来的矿泉水，换掉她手中的香槟，而且我没说假话，确实是因为你才来的。
虞清窈接过水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手臂。她急忙喝口水掩饰心跳的加速：星星呢？
在别墅和陈锋玩电子游戏。厉墨琛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给了我一份酒会注意事项清单，第一条就是不准让妈咪喝酒
虞清窈哭笑不得。这个小叛徒！什么时候和厉墨琛关系这么好了？
第二条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不准让陌生男人靠近你三米以内。厉墨琛一本正经地回答，第三条，如果有人欺负妈咪，立刻给他发信号。
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虞清窈的手表突然震动起来。虞星昼的消息闪烁着：「妈咪！爹地帅不帅！他像不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
虞清窈抬头环顾，果然在宴会厅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处看到一个小小的红点——儿子又黑进了酒店安保系统。这个小监工！
你应该让他早点睡觉。她无奈地说。
我试过了。厉墨琛耸耸肩，他说要远程监护，否则就黑掉我的银行账户。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突然轻松起来。虞清窈发现自己竟然习惯了厉墨琛的存在——那种无处不在的保护，强势中带着尊重的体贴。这与五年前那个雨夜何其相似，只是这次，她不再逃跑。
厉总！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独处时刻。珠宝协会主席雷诺带着几位业界大佬走来，没想到您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接下来的半小时，虞清窈见识到了厉墨琛在商场上八面玲珑的一面。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色人物之间，谈笑间就敲定了几个合作意向，还不时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她的设计作品，为她争取曝光机会。
虞小姐的设计理念与厉氏集团的新品牌不谋而合。厉墨琛向一位国际买家介绍道，特别是她对光线折射的理解，堪称行业突破。
这种专业的赞美比任何恭维都更让虞清窈受用。她渐渐放松下来，甚至主动加入了几次行业讨论。原来有厉墨琛在身边，社交也没那么可怕。
累了吗？人群暂歇时，厉墨琛低声问她，可以提前离开。
虞清窈摇摇头：再待一会儿。其实...挺有意思的。
厉墨琛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他正要说什么，一个侍者端着托盘走近：虞小姐，有位先生特意为您点的特调鸡尾酒，说是向您的设计致敬。
托盘上是一杯晶莹剔透的蓝色饮品，杯沿缀着一圈细碎的钻石糖，确实像极了她的星河之泪项链。虞清窈惊讶地接过：哪位先生？
侍者指向远处一个模糊的背影，那人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虞清窈正要道谢，厉墨琛突然一把夺过酒杯，眼神锐利如鹰。
怎么了？虞清窈不解地问。
厉墨琛没有回答，而是凑近杯沿轻嗅，随即脸色大变：里面有Ghb。
Ghb——那种俗称迷奸药的无色无味液体。虞清窈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杯酒看起来如此特别——就是为了让她无法拒绝！
别声张。厉墨琛压低声音，同时用手机发了条信息，陈锋已经在查监控。现在，自然地跟我离开。
他揽着虞清窈的腰，像一对普通情侣般向出口走去。但虞清窈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就在他们即将安全离开时，三个黑衣男子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领头的正是刚才的侍者，此刻脸上已经没了职业微笑，只剩下狰狞。
厉总，久仰大名。假侍者冷笑道，傅总说您要是多管闲事，就连您一起解决。
同样的台词，在医院听过一次。虞清窈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抓住厉墨琛的衣角。后者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声音冷静得不可思议：傅煜城就这点创意？重复使用同样的威胁？
这次不一样。假侍者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匕首，我们带了特殊礼物
厉墨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将虞清窈护在身后，同时解开西装扣子方便活动：最后警告，别逼我在这里动手。
狂妄！假侍者一挥手，三人同时扑了上来！
接下来的场面像是动作电影——厉墨琛一个侧身避开第一把匕首，同时抓住对方手腕一拧，清脆的骨折声伴随着惨叫响起。第二个袭击者从背后袭来，被他一个回旋踢正中胸口，整个人飞出去撞翻香槟塔！
第三个袭击者见势不妙，突然改变目标冲向虞清窈！厉墨琛转身去拦，却被假侍者从背后抱住！
清窈，蹲下！厉墨琛厉声喝道。
虞清窈本能地服从，同时感到一阵风从头顶掠过——厉墨琛一个过肩摔将假侍者狠狠砸向袭击她的那人！两人撞在一起，昏死过去。
整个打斗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宴会厅甚至没来得及骚乱。等保安赶到时，厉墨琛已经整理好西装，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虞清窈身边。
处理掉。他简短地命令，随即揽着虞清窈快步离开。
直到坐进车里，虞清窈才长舒一口气，手指仍不受控制地发抖。厉墨琛没有立即发动车子，而是转身握住她的双手。
没事了。他轻声说，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虞清窈鼻头一酸。五年来，她一直是独自面对一切危险，保护星星也保护自己。而现在，终于有人对她说有我在。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不只是为了今晚...为了一切。
厉墨琛的眼神变得深邃。他缓缓抬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未察觉的泪水：不需要道谢。
车窗外，苏黎世的夜景流光溢彩。厉墨琛发动车子，驶向湖畔别墅。虞清窈靠在座椅上，突然注意到他的动作比平时迟缓了些。
你喝酒了？她惊讶地问。刚才在酒会上，他确实替她挡了好几杯...
没事。厉墨琛摇摇头，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虞清窈突然想起儿子说过，爹地其实酒量很差，只是为了保护妈咪才硬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轻声道：我来开吧。
不用。厉墨琛固执地拒绝，我答应星星安全送你回家。
这个回答让虞清窈既感动又好笑。她拿出手机：那我至少告诉陈锋准备醒酒汤。
厉墨琛没有反对，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酒精似乎让他比平时话多一些：你知道吗...我找了你五年。
虞清窈的手指僵在手机屏幕上。
那晚之后...你消失得无影无踪。厉墨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柔软，我动用了一切资源，甚至黑进了各国移民局的数据库...
虞清窈震惊地看着他。她一直以为厉墨琛是最近才发现星星的存在，没想到...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那晚你明明只是为了调查蝴蝶项目...
一开始是。厉墨琛坦率地承认，但当你看着我时...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你的眼睛里有星星。
这个回答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动人。虞清窈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幸好夜色遮掩了她的失态。
然后我在苏黎世医院的数据库里发现了出生记录。厉墨琛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温柔，虞星昼...名字很美。当我看到他的照片时，就知道是我的孩子。他有你的眼睛，我的下巴...
你...你早就知道？虞清窈声音发抖，那为什么不...
因为我尊重你的选择。厉墨琛转头看她一眼，眼神清明得不像喝过酒的人，如果你选择独自抚养孩子，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想用金钱或权力强迫你接受我。
这个答案击中了虞清窈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一直以为厉墨琛会像其他豪门子弟一样，发现私生子后第一反应就是争夺抚养权。没想到他给了她整整五年的空间和尊重...
直到傅煜城再次出现。厉墨琛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不能再冒险。不管你怎么想，我必须保护你们。
车子驶入别墅区，停在湖畔那座现代风格的豪宅前。虞清窈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厉墨琛已经下车为她拉开车门。
夜风微凉，虞清窈不自觉地靠近厉墨琛。男人的体温透过西装传来，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和龙涎香，令人安心又微醺。
爹地！妈咪！虞星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家伙穿着小熊睡衣，光着脚跑出来，一头扎进两人中间，你们没事吧？我看到坏人了！
虞清窈蹲下身抱住儿子：没事，多亏了爹地。这个称呼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我就知道爹地最厉害了！虞星昼骄傲地宣布，一手拉着一个大人往屋里走，陈锋叔叔煮了汤，我们快进去！
客厅里，陈锋果然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醒酒汤。看到三人平安归来，他明显松了口气：老板，都处理好了。傅煜城的人已经交给警方，他短时间内不敢再轻举妄动。
厉墨琛点点头，接过汤碗却没有喝，而是先递给了虞清窈：你需要暖暖身子。
这个细微的体贴让陈锋挑了挑眉，识趣地退出了客厅。虞星昼也突然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先去睡觉啦！爹地妈咪晚安！
小家伙飞快地亲了两人一口，蹦蹦跳跳地上楼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对厉墨琛眨眨眼——明显是在给父母创造独处空间。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虞清窈小口喝着热汤，偷瞄坐在对面的厉墨琛。酒精作用下，他的领带微微松开，露出锁骨的一小片肌肤，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性感。
关于刚才在车上说的...厉墨琛突然开口。
我都记得。虞清窈轻声打断他，那晚...我也记得更多了。
厉墨琛的眼神变得专注：你想起来了？
片段。虞清窈点头，我记得傅煜城给我下了药，记得我逃到走廊...记得你打开门时的样子。
然后呢？
然后...虞清窈的脸红了，记忆有点混乱。但我记得你说跟我走，而我...莫名其妙地相信了你。
厉墨琛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你的基因标记...在发光。
什么？
没什么。厉墨琛摇摇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平视着她的眼睛，清窈，我不求你立刻接受我。但请允许我保护你和星星，好吗？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虞清窈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她轻轻点头：
厉墨琛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他缓缓抬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晚安，清窈。
这个克制的动作比任何亲密接触都更让虞清窈心动。她看着厉墨琛转身上楼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可能，早就爱上他了。
从五年前那个雨夜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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