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汴京，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格物院那道冲天而起的白金光柱，如同刺入巨兽体内的一根银针，短暂地照亮了夜空，随即隐没，只留下空气中细微的、持续扩散的能量涟漪。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影。这场波及全城的“手术”，在绝大多数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
城西，一间低矮的民房内。原本在床上辗转反侧、眉心紧锁的汉子，呼吸忽然变得平稳绵长，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陷入了数月来第一次真正安稳的沉睡。
城南，一名负责夜香收集的老吏，正推着车走在空寂的巷子里。他浑浊的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灰芒，那是长期接触被污染水源留下的隐患。此刻，那丝灰芒如同被清风拂去的尘埃，悄然消散。他停下脚步，有些茫然地揉了揉眼睛，感觉头脑似乎清明了许多。
城东，一座勋贵府邸的偏院。一名被秘密羁押、眼神狂乱、不断用头撞击墙壁的青年，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猩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茫然与疲惫，他软软地滑倒在地，怔怔地看着自己淤青的额头。
甚至连皇宫大内，某个值夜的小太监，也感觉心头那莫名萦绕的烦躁感减轻了不少，端着茶盘的手稳了许多。
无数细微的变化，在汴京的各个角落同时发生。那些潜伏的“惑心虫”在接收到覆盖全城的强效“休眠”指令后，其微小的灵体结构被纯净的阳和能量冲刷、瓦解，如同阳光下的露珠，无声蒸发。与之关联的精神毒素也被中和、净化。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一种积郁已久的沉重，被悄然卸去。
格物院实验场内，巨大的阵盘依旧在低沉轰鸣，白金色的光芒稳定地向外辐射。沈括站在主控台前，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如此大范围的精准能量输出，对他精神和真元的消耗都是巨大的。但他依旧稳稳地握着操控杆，感应着能量波动的反馈。
张元清和三位龙虎山老道盘坐在阵盘四周，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协助稳定着逆转阴阳带来的能量湍流。他们的道袍已被汗水浸湿。
赵虎、冷锋等人警惕地守卫在周围，感受着那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神宁静的波动，眼中充满了震撼。他们能模糊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改变。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时，沈括缓缓松开了操控杆。阵盘的轰鸣声逐渐减弱，白金光柱彻底敛去。
他闭上眼，仔细感知了片刻，确认那覆盖全城的阳和波段已经稳定下来，并且持续发挥着净化效果。
“成功了……”一位龙虎山老道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带着疲惫与欣慰。
沈括睁开眼，眼中血丝更重，但目光却清亮锐利。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汴京城苏醒的细微声响。
没有骚乱，没有恐慌。只有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异样的平静。
“通知顾千帆和包府尹，”沈括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可以开始全城范围的最终排查和清剿了。重点标注区域，残留的抵抗应该会弱很多。”
“是！”赵虎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沈括的目光投向城市深处，那个隐藏着“园丁”的角落。
这份“回礼”，只是开始。
他很好奇，当幻魇发现自己精心布置的“苗圃”被一夜之间大面积“枯萎”，当他发现自己视为“催化剂”的棋子，反过来将了他一军时，会是什么表情。
沈括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现在，该轮到你尝尝被“催化”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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