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沉。
“老首长，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被毫无征兆地传送到这里。
完全是随机打乱的，我现在都不知道我的战友、我的家人是死是活。”
他紧握了一下拳头，随着情绪异常激动紧张，他身旁的消防服似乎光芒都连续闪烁了几次。
楚越翎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补充道：“是啊，我观察了一下，似乎是将我们所有人完全随机分散，没有一点点规律。”
苏沐沐也小声附和：“要是爸爸妈妈在一起，就算再难也不至于这么害怕了。”
林小白沉吟了片刻，分享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我倒是知道一些，我的父亲据我了解，应该是被传送到了人类修炼文明所在的区域。”
随后林小白便将人类三大文明等信息告诉了几人，这些信息一部分是李西瑶告诉自己的，另一部分是林建国告诉自己的。
而林建国的信息来源渠道是赤练仙子，赤练仙子作为高等级的修行者，自然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
这话一出，不管是雷烈、楚越翎还是苏沐沐，全部都惊讶地看着林小白，脸上充满了诧异。
一方面他们羡慕林小白这个时候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另一方面感慨人类文明的庞大、已知宇宙的浩瀚。
赵山河反而没有那么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一样。
他温和地看向林小白，林小白将三大人类文明的信息说出来，其实主要是想从赵山河这里了解到一些消息。
就好比抛出钩子，希望能从赵山河嘴里钓出更多信息。
毕竟赵山河曾经乃是蓝星龙国的首领，知道很多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根本无法知晓的秘密。
赵山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似乎明白林小白的意思。
他动了动，目光扫过眼前四张面庞，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关于为什么是随机分散，根据我的猜测，应该是按照某种资质划分区域。
当然这仅仅只是我的猜测，你们可以听一听。
首先人都是有差异的，每个人适合的修炼体系不同。
将适合不同文明体系的人传送到对应的区域，应该就是这个机制。
比如适合星火人族文明的就传送到星火人族文明去。
适合修炼人族修仙的就传送到修仙的位置，适合练体的就传送到人类练体的文明区域。
而像我们这样，可以和空间种子进行融合，更适合创世人族路径的，就会被传送到创世人族文明星域。
这一点众人稍稍能够接受。”
苏沐沐趁着这时继续提出疑问：“可是为什么连家人也要分开，甚至不将年幼的小孩和年迈的父母安排在一起，这样不是更残酷吗？
难道冥冥之中无上的存在真的完全不考虑个体的情感？
哪怕不考虑个体情感，传送在一起，这些求生者的生存几率是不是会更高一些，生存下来的人是不是也会更多一些？”
赵山河沉默了片刻，酒湖之上微风浮动，他花白的头发飘动着，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丝沉重。
“这涉及到我的第二个，也更为残酷的猜测。”
他声音低沉下来，“据我的猜测，当然也有一些其他求生者共同的研究，这应该是以种族生存和延续为最高优先级的角度去决定的。
在面临巨大危机时，最应该被牺牲的往往是老弱病残，因为他们消耗资源足够多，创造的价值却少。
尤其是像你们这样拥有无限潜力的青壮年，才是种族延续的火焰，应该尽可能生存到最后。
但是…”
赵山河画风一转：“我们人类是有情感的，这种情感很多时候是非理性的，不是利益最大化的。
如果将一个家庭、一个团队放置在一起会出现什么情况？”
他看向雷烈，“很多人会为了拯救年迈的父母而毅然赴死，也会为了保护幼小的弟妹而牺牲自己，更会为了襁褓中的孩子舍生忘死。
这些行为从个体情感角度来说是伟大的、感人的，是我们人类自身社会所提倡的。
但现在是求生、是筛选，是想要找出最强火种。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却是极度不划算的，它可能导致最优秀的个体为了保护相对弱小的个体而提前陨落。”
赵山河的声音平静却振聋发聩。
“冥冥之中的存在或许要选拔的不是最重感情的人，而是最能生存下去的人，最有潜力成长为文明支柱的人。
它将所有人打散，就是最大程度剥离这些情感羁绊对选拔过程的干扰，让每个个体在尽可能公平的环境下，依靠自身的力量、智慧、运气去求生、去变强。”
“可是…”
苏沐沐还是有些不理解，“那些愿意为了保护家里人而牺牲自己的人，他们的品格、他们的底线难道不也应该是考核维度之一吗？
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更值得信任吗？”
就在这时，没等赵山河开口，林小白说道。
“那些愿意为了家人而牺牲的人，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是最值得依附的家人，但对于整个种族来说却不一定。”
苏沐沐有些不理解，一脸好奇地盯着林小白。
林小白继续说道：“很多人为了家人愿意背叛立场，愿意牺牲集体的利益，甚至可能牺牲种族的利益。
这些人在人性上值得理解，因为他们将自己家人的生命看得比整个种族的生命更重。
但是在种族存亡面前，这些人却不一定愿意为整个种族的存亡而牺牲自己。
换句话说，有的人认为家族更重要，有的人认为种族的存亡更重要。
并不是说愿意为自己的家人牺牲的人就一定是高大的。
就像当年的那些汉奸，很多一部分人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但也有一部分人是因为家人受到了胁迫，他们愿意为了自己的家人去背叛整个种族，这种人就不值得筛选了。
所以你刚才说的愿意为家人牺牲的人更值得信任，是错误的。”
苏沐沐听了之后，几个人对视一眼，沉默无言。
当失去了蓝星平静和谐的生活之后。
现实的残酷会将他们的认知一次又一次翻转。
赵山河看了一眼林小白，明白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又恢复了温和的语气，拍了拍周围紧张的众人。
“或许真相并非如此，也或许是因为我们层次太低，没办法理解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活下去，变得更强才是我们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有活着才能找到真相，才有能力去改变些什么，甚至未来去守护那些你们想要守护的人。”
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酒香依旧醉人，但每个人心中都压上了沉甸甸的石头。
赵山河的猜测，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穿越，蒙上了一层更加深邃的阴影。
老酒鬼的鼾声依旧，不知梦到了什么，咂咂嘴。
而林小白等人则因这场讨论无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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