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氏聪慧,刚察觉苗头不对,便拉着秀娘赶去市集,一口气囤了很多的棉布棉花、油盐酱醋,连孩子家爱吃的零嘴也没落下,但是主食被官府管控,根本买不到。
而两匹马驮力有限,再多东西也塞不下了。
好在他们的家底还算厚实,窑洞里堆着不少豆子,李将军先前送的那车白面和各色杂粮还有许多。
菜地里头因那场甘霖,再让凉风吹过,绿叶菜又冒出鲜嫩的新叶。这般算下来,至少到明年春的吃食都不愁短缺的。
然而,思来想去,安佩兰还是放心不下。
秀娘正好也送马还没回去,便让白红棉去孟家取了套秀娘的新衣回来。
简氏和秀娘两人便用蒲公英水在底下那孔窑洞里头,从头到脚细细擦洗了一遍,换下来的衣物也尽数倒进滚烫的热水里浸泡,彻底消杀。
又给她俩灌了不少的蒲公英水换了新衣才安心。
又吩咐白家兄弟将从凉州驮她们回来的那两匹马,也用蒲公英水擦了一遍,又喂了大把的蒲公英,连饮水曹里都兑了蒲公英熬煮的浓浓的药汁。
蒲公英这东西,简直是眼下最金贵的免费良药!用它熬出的浓缩药汁,杀菌消炎最是见效,一分钱不用花,又能解燃眉之急。
处理完这些,安佩兰又找出了石灰,将牲口待的窝棚里头、院里院外,都均匀的撒了些石灰。
这石灰还是前段时间筹划修管道水渠时,李五爷提醒她的:“石灰这玩意儿比黄泥勾缝结实百倍,防水耐用,关键还分文不花!”
原来努尔干本地就盛产石灰石,官府徭役里本就有开采石料、烧制石灰的差事——这东西在这儿压根不算稀罕物,简直随处可见。
李五爷更是没把它当回事,第二日就拉来一板车,更是拍着胸脯笑道:“后头我再给你送两车来,管够!这石灰啊,遍地都是,不值什么钱!”
所以安佩兰家管道水渠那儿,开了接近十米的山洞里头堆放着满满的石灰。
这段时间,安佩兰决定不再踏足凉州了。
她让家里人每人随身都揣着一囊蒲公英熬的水,反复叮嘱:“这水可不是用来喝的!往后出去,但凡被老鼠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咬了,第一时间先使劲挤血——千万别用嘴吸!就往死里挤,挤完用这水一遍一遍冲伤口!记住了,不光是咬伤,哪怕只是磕破点皮,也得按这个法子处理,半点不能含糊!”
其实凉州的鼠患不足惧,安佩兰真正怕的,是那一旦爆发便无可收拾的鼠疫!
在医疗环境如此落后的时代,疫情这东西一旦蔓延,便是封城等死的结局。
眼下别无他法,唯有防患于未然,才能勉强守住自家的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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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无事,众人便合计着磨些黄豆做豆腐,顺带多做些豆皮、豆干囤着当冬粮。
昨日泡了一夜的黄豆,此刻早已吸足了水,圆润饱满。指尖轻轻一捻,豆壳便应声裂开,露出里头雪白细嫩的豆肉。
清洗好石磨,安佩兰将泡好的黄豆分批次舀进上扇的进料口,每倒一次,便顺着磨边淋上少量清水,让它水磨出浆。
梁氏拉着毛驴围着磨盘旋转,不一会就看到那乳白色的浆汁,顺着磨盘边缘往下淌。
不多时,接豆浆的木桶就要满了,院里堆着的新木桶有的是,随手换一个清洗干净继续接,一时间,满院都是黄豆的清香气。
磨好的生浆倒在粗布滤网上,双手攥紧布角反复挤压,滤掉豆渣,留下细腻无渣的浆汁。
灶上小火慢慢熬着,时不时用木勺搅两下,绝不让浆汁沸腾——这可是点豆皮的关键。
不过五分钟光景,锅面就凝起一层薄薄的豆膜。安佩兰用细竹筷轻轻一挑,那膜便顺势卷起,搭在旁边的木架上晾着。
随即再次添柴烧大火将豆浆煮沸,再拨出柴火转小火保温,不多时又一层膜浮了上来。这样反复四五次,一盆豆浆的精华耗尽,再也凝不出膜了。
这挑出来的东西也有讲究:豆浆稀些,便是柔韧的豆皮;若浆汁熬得浓稠,便是油亮筋道的腐竹。只是高浓度的浆汁容易糊底,得一刻不停地用木勺搅着,半点不敢分心
不管是豆皮还是腐竹,都需要通风晾晒,看着那乳白渐渐染上杏黄,摸起来又硬又脆,便收进阴凉干燥的窑洞里,妥妥能存到明年开春。
余下的热豆浆里,慢慢淋进稀释好的盐卤,边淋边轻轻搅动。静置二十来分钟,原本顺滑的浆汁就凝出细碎的白渣——这便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门道。
这碎渣正是后世的豆腐脑,如今唤作豆花,口感很是嫩滑。
可盐卤点出来的豆花——尤其是取了豆皮的,更是散碎寡淡的,没法成块,撇着吃麻烦得很,安佩兰索性放弃了做豆腐脑的念头。
取来早备好了铺着粗布的木框,将凝好的豆花尽数倒入,用粗布四角兜起,牢牢裹住。再在上面盖一层布,压上块洗净的青石——重物压得越沉,豆腐越紧实,是适合炖菜烧汤的老豆腐;若是轻压片刻便取下,便是软嫩多汁、适合凉拌的嫩豆腐。
压出来的豆腐水也不浪费,掺上滤剩下的豆渣和些麸皮,搅拌均匀喂猪,猪吃了膘肥体壮,也是顶好的饲料。
其实取过豆皮的豆腐,滋味终究比不上没取皮的——豆香淡了些,少了那股子醇厚的油润感。
但这一批本就不是为了吃好,核心是实验。安佩兰毕竟不是那全能的人才,理论上的知识放到了实操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意外,光“卤水点豆腐”这一步,就浪费了满满一桶豆浆才摸准分量。
不光是她,家里人也都是头回上手,看着简单,真要掌握滤浆的力度、熬煮的火候、压豆腐的轻重,全得靠练。这一天下来,豆腐没做多少,倒攒下不少失败的豆渣、碎豆花,还有压豆腐滤出的浆水。
家里的牲口今儿像是过节了一般,拌了豆渣和浆水的饲料格外丰盛,各个吃得欢实,槽里的料底子都舔得干干净净,也不算全白费功夫。
就在众人手里的活越来越熟练的时候,小黄仰着鼻子嗅着,随意的“汪汪”叫了两声,声音轻快,听着就是熟客上门的意思。
安佩兰踩着门口的垫脚石往外一瞧,不远处李五爷和青儿奶正坐着板车往这边来。
前些日子天旱,两人只要得了空便来帮衬着,一来二去的便也熟稔了起来。
安佩兰拉开院门迎着:“青儿奶,李五爷来了,正好,我家今儿做了豆腐,趁着热乎快进来尝尝!”
青儿奶倒是熟络的快走了两步:“呦,来的够巧的。”
然而,身后的李五爷,却阴沉着脸色,看着就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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