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最高指挥中心。
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玻璃,冰冷而脆弱。
指挥中心内,只有一台代号‘天机’的超级量子计算机在低沉地嗡鸣,如同巨兽的呼吸。巨大的弧形光幕占据了整面墙壁,无数数据流瀑布般倾泻,最终在中央汇聚成一张冷漠到近乎无情的脸庞——归零议会,第一议员。
“目标:第一议员,原名赵世功,年龄六十七岁,确认其觉醒天赋为‘序列编织’……”
秦晚的声音清冷如冰,在寂静中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她站在光幕一侧,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神情肃穆地汇报着最终确认的情报。每一个字,都像是为即将到来的战争敲下的一枚铆钉。
她的身旁,白小胖紧张地咬着指甲,死死盯着另一块屏幕上代表全球网络稳定性的绿色波形图,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一向以冷静着称的情报分析师李默,此刻也紧锁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进行着最后的攻击路径模拟。
凌策静静地站在光幕正前方。
他的背影沉凝如铁,仿佛将整个指挥中心的压力都一肩扛起。光幕的冷光映照在他脸上,勾勒出刀削般深邃而冷峻的轮廓。他的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冷电,几乎要穿透光幕,钉死在那个男人的影像上。
‘序列编织’,凌策的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多么诗意的名字,背后却是最极致的恐怖。这种天赋,赋予了赵世功篡改现实底层规则的能力,而其最恶毒、最令人绝望的应用,便是那个他从无数因果线中窥见的能力——【万物成墟】。
它不杀人,它只抹除“存在”本身。
两世的仇恨,无数个日夜的谋划,所有隐忍与布局,都将在这最后的一战中迎来终局。这张笼罩了整个世界,让他前世家破人亡、万劫不复的黑网,终于要被他亲手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一切准备就绪。
他缓缓抬起手,准备下达那个酝酿已久的、代号为“葬礼”的最终攻击指令。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挥落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空虚感,如同宇宙深处的绝对零度,毫无征兆地从他灵魂最核心处涌了上来。
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清空”。
仿佛他的灵魂是一个容器,此刻正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从底部凿穿,所有构成“他”这个概念的东西——记忆、情感、意志——都在急速流逝。
嗡——
凌策的脑海中传来一阵尖锐的轰鸣,眼前的光幕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仿佛隔着一层剧烈荡漾的水波。指挥中心的嗡鸣声也仿佛隔了千万里之遥,变得虚幻而不真切。
他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
“凌策?”
秦晚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事。”
凌策迅速稳住心神,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他试图用意志将那股诡异的空虚感压下去,但它却像跗骨之蛆,在他的四肢百骸中疯狂蔓延,带来一种源自骨髓的、属于虚无的冰冷。
他艰难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
光线……似乎穿透过去了。
他猛地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皮肤、肌肉、骨骼的界限正在他的注视下逐渐模糊,他的手掌,从手腕开始,正在以一种违背所有物理法则的方式,变得半透明!
他甚至能透过自己的手背,清晰地看到后方光幕上闪烁的数据流。
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
这是……什么?!
“阁主……你的手……”
白小胖的惊呼声打破了寂静,他手里的数据板“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李默也猛地抬头,他面前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代表凌策的那条曲线,正在剧烈波动后,迅速归于一条平线!
秦晚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凌策的手臂,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然后,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的手……径直从凌策那半透明的手臂中穿了过去!
没有丝毫触感,没有半点阻碍,就像穿过了一道虚无的投影,一缕不存在的青烟。
秦晚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是一种理智被彻底碾碎后的纯粹恐惧:“凌策!你的手……为什么……我碰不到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策的心,猛地沉入万丈深渊。
代价……
这就是使用禁忌力量的代价吗?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试图运转灵力,内视己身。可就在他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瞬间,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无法抗拒的力量,如同一个无形的维度漩涡,猛地将他的意识连根拔起,拖拽了进去!
世界没有旋转,它溶解了。色彩、光影、声音,所有的一切都褪色、崩解,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
当凌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阳光温暖,街边的咖啡馆飘来浓郁的香气。
这是……前世,他与父母最后一次逛过的那条街。
他有些茫然,但两世为人的战斗本能让他立刻警惕起来。是幻境!是【万物成墟】带来的精神攻击!
他试图调动灵力,却发现体内空空如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行色匆匆,低头看着手机,径直朝他走来。
凌策下意识地想要避让。
但那个男人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一样,一步,两步……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凌策浑身一僵。
那种被穿透的感觉,冰冷而虚无,仿佛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只是一个贴在现实图景上的透明贴纸。
“喂!你看不到我吗?”
他冲着男人的背影吼道。
男人毫无反应,继续前行,汇入了人流。
凌策不信邪,他冲到街道中央,对着来往的人群大声嘶吼:“看着我!我在这里!!”
没有人回头。
没有人看他一眼。
一个踩着滑板的少年,戴着耳机,从他的身体中央呼啸而过,带起的风甚至没能吹动他的衣角。
他就像一个幽灵,一个不存在于任何人记忆和感官中的幻影。
世界的“背景板”。
一种源于灵魂最深处的、绝对的孤独与恐惧,开始疯狂地啃噬他的理智。
不……这不可能。
凌策的内心在咆哮。
“我是凌策!我重生归来,我执掌因果……我怎么可能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幻影?”
他的信念与这残酷的现实,发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突然,场景变换。
他回到了天机阁的指挥中心。
秦晚、白小胖、李默……所有他最熟悉、最信任的伙伴都在这里。
“太好了!”
凌策心中涌起一丝狂喜,他冲向秦晚,想告诉她自己刚才的遭遇。
可秦晚的目光,却径直穿过了他,落在了他身后的光幕上。
她蹙着眉,对身边的白小胖说:“奇怪,阁主去哪了?刚才下达指令的手势明明做了一半。”
白小胖挠了挠头,脸上满是焦急:“是啊,就一眨眼,人就没了!通讯器也联系不上!李默,生命体征呢?”
“平的,就像……就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李默的声音干涩无比。
他们讨论着他,却看不见他。
他就站在这里,离他们不到一米!
凌策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一点点碎裂。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秦晚的肩膀,可他的手,再一次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他看到秦晚因为感应到一丝微弱的寒意而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用颤抖的声音命令道:“启动最高级别搜索协议!调动所有卫星和地面传感器,就算把地球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这一刻,凌策的冷静与理智,彻底崩溃了。
他从最初的迷茫,到愤怒的咆哮,再到此刻,被无尽孤独淹没的绝望。
他被世界遗忘了。
他正在被抹除!
不!
不!!!
凭什么!
我从地狱归来,背负两世血海深仇,不是为了再一次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孤魂野鬼!
复仇!
对!我还要复仇!
第一议员!白景明!那些背叛者!他们还没有死!他们的名字还刻在我的骨头上!
只要他们还记得我的名字,只要他们还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恐惧颤抖,我就没有消失!
如果恨意有实质,那此刻便是我存在的基石!
如果执念有形状,那此刻便是我对抗虚无的骨架!
我要让他们记住我!我要让整个世界都记住我!
我要把我的名字,用他们的鲜血,重新刻回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上!
“我……在……此!”
这无声的咆哮,化作了重塑“存在”坐标的唯一意志!狂暴的精神力量轰然爆发,整个灰白色的虚幻世界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
……
“凌策!”
秦晚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最锋利的锚,将凌策下坠的意识从无尽虚无中狠狠地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一个溺水之人刚刚挣脱深海。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一脸煞白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知所措的恐惧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凌策缓缓低下头,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仍在微微颤抖、却已经恢复实体的右手。刚才那被世界彻底抛弃的终极孤独,依旧如同最恶毒的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抬起头,看向脸色惨白、眼眶泛红的秦晚,用一种压抑着极致疯狂的平静语气,缓缓开口。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代价,是我的存在。”
他目光扫过光幕上第一议员赵世功的脸,眼神中的杀意不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一场为了证明自己“存在过”的、与自身消亡赛跑的不死不休的战争。
“通知下去,‘葬礼’计划,全面提前。”
凌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狰狞的弧度,轻声对自己说。
“在我的存在被彻底擦除之前,我得先确认……这把刀,还能不能精准地切除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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