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骨刺与金属管道扭曲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物。
楚天恒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团占据了半个楼层的、不断蠕动的血肉聚合体。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在他身上起伏,齐齐发出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哈!林绝!感受这恩赐!感受这来自‘归零议会’的终极之力!”
刺耳的声波冲击着精神,足以让任何A级以下的超凡者瞬间脑死亡。
然而,林绝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着眼前这团疯狂而丑陋的造物。
那不是看待敌人的眼神。
更像是科学家在观察一个极具研究价值、即将被送上解剖台的样本。
“原来如此。”
林绝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狂笑与嘶吼。
“利用‘天罗地网’的能量节点作为温床,将自身的生命信息与一种更高维度的‘模因’进行嫁接,从而实现的强制性进化……”
他分析着,仿佛在念一篇实验报告。
“真是粗糙的造物。充满了不稳定的能量冗余和信息冲突。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恩赐’?”
怪物的狂笑戛然而止,无数张面孔同时转向林绝,流露出暴怒与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可能……”
林绝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一个念头。
嗡——
整个“天罗地网”大厦,从顶层到底层,所有隐藏在墙体与线路中的能量节点,瞬间改变了归属。
原本为楚天恒提供着磅礴能量的“温床”,顷刻间变成了禁锢他的“牢笼”。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响起。血肉怪物身上的能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离,那些扭曲的面孔纷纷露出极度的恐慌。
它想要挣扎,想要反抗,但构成它身体的每一丝能量,都源于“天罗地网”。
而此刻,林绝就是“天罗地网”唯一的神。
“第一层,能量结构剥离。”
林绝语气平淡。
空气中无形的能量化作亿万柄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血肉怪物体内,将那些狂暴驳杂的能量一丝丝、一缕缕地剔除、分解、还原成最纯粹的数据流。
怪物的体型在迅速缩小,痛苦的嘶吼响彻云霄。
“第二层,信息结构解析。”
手术刀变得更加微观,直接探入构成楚天恒生命形态的信息层面。
他如何与“深渊模因”接触,如何接受改造,模因如何污染并重构他的基因……所有的底层逻辑,在林绝的眼中一览无余。
这已经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降维打击下的“净化”与“信息提取”。
楚天恒那点可怜的、从“归零议会”获得的权限和力量,在林绝这位真正的“天罗地网”掌控者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不……不!饶了我!我不想死!”
当血肉怪物被剥离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形轮廓时,楚天恒那充满恐惧的、属于他自己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
他彻底怕了。
那是一种凡人仰望神只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林绝的眼神依旧没有丝毫怜悯或动容。复仇的快感?不存在的。对于一个即将消逝的样本,他只有彻底解析其价值的冷静。
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尖上,一抹纯净到极致的白光悄然绽放。
那光芒不刺眼,却仿佛蕴含着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法则。
“你的‘恩赐’,不过是更高级的‘样本’。”
林绝平静地看着他,说出了最后的评语。
“谢谢你提供的,关于世界真相的最后一份情报。”
话音落下,他指尖的白光轻轻点出。
“不——!!!”
在楚天恒最后的、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嘶吼中,那道人形轮廓触碰到白光的瞬间,便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分解,化作亿万光粒。
复仇,在这一刻画上了句点。
但林绝的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释然。
因为,就在楚天恒彻底消散的瞬间,一股无比庞大、无比冰冷、无比残酷的信息洪流,顺着两人之间无形的链接,轰然涌入了林绝的意识之海!
那是楚天恒被“深渊模因”污染后获得的所有知识。
关于“归零议会”的冰山一角,关于“深渊模因”的运作方式,关于这个世界正面临着何等恐怖的、足以将整个文明拖入深渊的终极威胁!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林绝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最后一丝属于个人的仇恨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决绝。
他个人的仇恨,在这关乎整个文明存亡的危机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
夜风猎猎,吹动着林绝的衣角。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大厦的天台边缘,脚下,是璀璨如星河的城市夜景。
万家灯火,一片繁华安宁。
谁能想到,在这片安宁之下,名为“深渊”的阴影,正无声地蔓延,试图将这一切都拖入永恒的寂灭。
林绝抬手,解除了对整栋大楼的外部物理封锁。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个人终端上,秦书仪焦急的通讯请求图标疯狂闪烁起来。
林绝静静地看着那个闪烁的头像,没有接通,也没有挂断。
他就那样看着,任由它闪烁了足足一分钟,直至因为超时而自动黯淡下去。
另一边,焦急等待的秦书仪看着中断的通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怎么样?”一旁的战无双沉声问道。
“战斗结束了……”秦书仪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但他拒绝了我们的通讯。我感觉……他离我们更远了。”
天台上,林绝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无尽的灯火。
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的心底悄然建立。
“楚天恒,你只是无数‘负债者’中的一个。”
他轻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
“我的复仇结束了,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战争,只能由我一个人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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