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那面巨大的全息光幕。
光幕之上，密密麻麻的徽记如同一片闪烁着恶意的星海，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曾经或明或暗与凌渊为敌的势力。
世界超凡者联盟、各国官方机构、顶尖财阀、隐世家族……它们此刻被一个血红色的框架整合在一起，框架的顶端，是四个触目惊心的字——【全球讨伐联盟】。
凌渊静静地站在屏幕前，他瘦削的身影被这片“星海”吞噬，显得无比渺小而孤寂。
他看了很久，久到白小胖以为他已经化作了一尊雕像。
突然，一声极轻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的笑声，打破了死寂。
“呵……”
那笑声很低，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悲怆，却又迅速染上了一抹疯狂的色彩。
“呵呵……哈哈哈哈！”
凌渊的肩膀微微颤抖，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像是一头被全世界围猎的孤狼，在绝境中发出的悲鸣与战吼。
“老大……”
白小胖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与恐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凌渊。
不是那个背负血海深仇、眼神冰冷的复仇者，而是一个……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毁灭深渊的疯子。
笑声戛然而止。
凌渊缓缓抬起头，光幕的冷光映照在他脸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情似乎也随之熄灭，只剩下纯粹、冰冷的杀意和决绝。
他对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也是对着通讯器那头的白小胖，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宣告：
“既然世界选择与我为敌，那我就让这世界，在我脚下颤抖。”
“从今天起，没有盟友，只有清算名单。”
这番话语不带任何情绪波动，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让人胆寒。
白小胖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开始颤抖。
“老大……那可是全世界……我们……我们真的要……”
他不敢再说下去。
对抗一个组织，对抗一个国家，甚至对抗一个大陆的联盟，他都能凭借对凌渊的盲目信任而咬牙跟上。可现在，屏幕上罗列的，是这个星球上几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顶级势力！
这是真正的，与世界为敌！
凌渊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光幕上那些熟悉的徽记。
每一个，都代表着前世的债，今生的仇。
他曾以为，复仇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意义。可当仇人的名单扩大到整个世界时，那份沉重的恨意，反而变得……轻了。
就像一个人背负着一座山，当整片大地都压下来时，山的重量反而感觉不到了。
空虚？迷茫？
不。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从“为战友复仇”的枷锁中解脱，从“辨别善恶”的伪装中解脱。
既然你们都视我为魔鬼，那我……便如你们所愿。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本古朴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书籍，毫无征兆地在凌渊面前浮现。
【因果倒转之书】！
与以往被动接受任务不同，这一次，是它主动现身！书页无风自动，疯狂翻阅，最终停留在崭新的一页上。
金色的文字，如同熔岩般逐行烙印其上。
凌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深渊信徒？
这个词，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瞬间开启了他前世最深沉、最血腥的记忆！
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财阀，不是那些争权夺利的政客，而是……末日降临后，那些疯狂崇拜、迎接“深渊”降临，并以献祭同类为乐的……怪物！
他们怎么会现在就出现？！
白小胖还在因为“对抗全世界”的恐怖前景而心神不宁，却发现凌渊陷入了更可怕的沉默。
“老大？你……你怎么了？”
凌渊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虚空，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片血色的未来。
他毫不犹豫，意念一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书页上的金色光芒瞬间内敛，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的眉心。
下一秒，凌渊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清晰，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像一台绝对理性的战斗机器。
“白小胖，停止分析‘讨伐联盟’。”
白小胖一愣：“啊？可是……”
“三分钟内，我要‘天穹科技城’的所有公开数据，以及关于‘深渊信徒’这个词条的最高权限检索结果。”
凌渊的语气不容置疑。
“行动。”
“……是！老大！”
白小胖被这股强大的压迫感震慑，立刻抛下所有杂念，双手化作残影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起来。
凌渊转身，走向房间的出口，巨大的光幕在他身后缓缓熄灭，将那片“敌人的星海”重新归于黑暗。
人类的仇敌……可以等。
但“深渊”的爪牙，必须被碾碎在萌芽之中！
……
一小时后。
悬浮磁轨列车如同一道银色闪电，正无声地滑向地平线尽头那座宛如神迹的城市。
天穹科技城。
由全球最大的巨型企业复合体“创世纪”一手打造的未来都市典范。高耸入云的生态建筑群、穿梭于楼宇间的空中巴士、覆盖全城的智能净化系统……这里的一切，都完美得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凌渊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着双眼，似乎在假寐。
然而，在他的灵觉感知中，这座看起来完美无瑕的城市，却正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那是一种混杂着腐朽、堕落、与疯狂的灵性污染，微弱，却无比清晰。
这股气息，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它与前世末日降临前夕，天空裂开第一道缝隙时，从中泄露出的味道……
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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