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内的死寂,并未能平息沈正阳腹腔内那场愈演愈烈的“火灾”。饥饿如同最狡猾的酷吏,在用幻觉愚弄他之后,转而开始施加以更持久、更真切的肉体折磨。胃袋空空地抽搐着,每一次紧缩都带来尖锐的刺痛,仿佛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攥了一把。
“不能坐以待毙……”
来自地球的灵魂深处,那股不肯服输的韧劲,混合着这具身体强烈的求生欲,催逼着他必须做点什么。他艰难地挪动身体,试图扶着水缸站起来。双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膝盖不停地打颤,仅仅是维持站立这个姿势,就耗去了他大半力气,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干裂的泥土里。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台濒临断电的计算机,开始强行检索硬盘里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看似“无用”的知识——那些他曾在无数个夜晚,作为消遣阅读的穿越小说套路。
“挖野菜……对,这是穿越者最经典的起步方式。” 他脑海里浮现出荠菜、马齿苋、蒲公英等模糊的影像。记忆告诉他,原主也认识不少能果腹的野菜。一丝微弱的希望刚刚燃起,他挣扎着,一步三晃地挪到门口,倚着门框向外望去。
目光所及,心沉谷底。
门外哪有什么绿意?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黄。龟裂的田地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狰狞地蔓延向远方,裂缝宽得能塞进孩童的拳头。几棵歪歪扭扭的老树立在田埂边,树干光秃秃的,树皮早已被剥得一干二净,露出下面白森森的木质,像一具具被啃噬干净的骸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绝望。别说野菜,就连能有点绿色的草根,都看不到半星。
“挖野菜……此路不通。” 他在心里冰冷地宣判。
“那就……打猎!” 念头一转,“设陷阱,抓野兔,捕山鸡!总能弄到点肉食!” 属于地球灵魂的乐观,或者说,是对饥饿的恐惧,让他不肯放弃任何可能性。他极力远眺,望向村子后方那片灰蒙蒙的山峦。原主的记忆再次无情地涌来——那山里,别说野兔山鸡,就连老鼠都快绝迹了。饥饿的流民如同梳子篦头发,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每一寸土地,所有能移动的、可能蕴含一丝热量的活物,都早已成了他人腹中之食,或者正在被追逐的路上。
“打猎……也是死路。” 绝望的阴云更浓重了一分。
“水!河里总有鱼吧?”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目光投向记忆中那条穿过村外的小河。他记得原主小时候还在河里摸过鱼虾。他努力踮起脚,向河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却只是一条干涸的、布满白色卵石的宽阔河床,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河水?早已在连年大旱中蒸发殆尽,只留下这具大地的干尸。
“抓鱼……更是笑话。”
所有他能想到的,那些在穿越小说里被主角们轻松运用,从而打开局面的“金点子”,在这个残酷得没有一丝温情的现实面前,全都撞得粉碎。这是一个被饥饿彻底榨干的世界,一片真正的绝地!
“嗬……嗬……” 他扶着门框,剧烈地喘息着,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那从心底深处弥漫上来的、彻骨的冰寒。空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见识,却在这最原始的生存难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不堪一击。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几乎能感觉到生命正随着每一次无谓的能量消耗,从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里一点点流逝。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耳畔似乎响起了嗡鸣。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入黑暗的边缘时——
“阳哥!阳哥!你在里头不?”
一个熟悉而急切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打破了这片笼罩在破屋内外的绝望寂静。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踉跄而虚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正阳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聚焦在院门方向。记忆告诉他,这是曾大牛,他在这世上仅存的、可以称之为“兄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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