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殛之地的雷暴渐渐平息,只剩下盆地边缘偶尔跳跃的电弧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陈七握着手中焕然一新的杀猪刀,心情复杂。饥渴感的暂时消退带来前所未有的轻松,但灵魂深处那道新生的、更加隐晦的枷锁联系,又像是一根无形的刺,提醒他远未到解脱之时。
这“阳殛淬炼”之法,如同猛药,暂时压制了“病灶”,却也可能让“病根”埋得更深。
他必须尽快找到真正能“斩断锚点”的方法。
他在白色祭坛周围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祭坛的符文古老而强大,但他完全无法理解。最终,他在祭坛基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行比古图文字更加古老的、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刻痕。
这刻痕的样式,与他手中杀猪刀刀柄上那最初的、最深的那道诡纹,竟有几分神似!
他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力量注入那刻痕。
刻痕微微发亮,一段断断续续、极其模糊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脑海:
“…逆…刃…噬主…需…源血…同根…相残…方可…觅得…一线…”
信息戛然而止。
逆刃?噬主?源血?同根相残?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残酷意味。
“源血”指的是什么?“同根相残”又意味着什么?难道要他去杀死其他的“刃主”,用他们的“源血”来达成“逆刃噬主”?
这听起来,与那些黑袍“饲刃者”的所作所为,又有何区别?
陈七感到一阵深深的迷茫和抵触。这条路,似乎同样血迹斑斑。
他在祭坛边休整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淬炼后的杀猪刀变得“安静”,让他难得有精力思考接下来的路线。
古图上标注的“血饩”点不能去,太危险。“阳殛之地”似乎也只能治标不治本。那么,剩下的线索,似乎就指向了那些黑袍“饲刃者”和他们所谓的“大祭”。
或许,在他们那里,能有关于“源血”和“逆刃”的更多信息?甚至能找到“主刃”的线索?
虽然危险,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向。
如何找到他们?陈七想起了废屠宰场他们的仪式,想起了他们提及的“大祭”。他们必然有聚集的地点和方法。
他决定,不再盲目乱闯,而是主动去寻找“饲刃者”的踪迹。
他离开了阳殛盆地,朝着之前遭遇黑袍人的方向迂回。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开始主动释放一丝杀猪刀的气息——不再是之前那嚣张的饥渴,而是淬炼后那种内敛却更加精纯的刃煞之气,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试图吸引可能的“同类”。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很可能引来致命的攻击。
但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应。山林寂静得可怕。
就在陈七几乎要放弃这个方法时——
第三天黄昏,当他经过一片枯死的桦木林时,一道锐利的破空声陡然从侧后方袭来!
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陈七早有戒备,淬炼后更加敏锐的感知和灵活的身体让他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
咄!
一支尾部刻着细密螺旋纹路的黑色骨镖,深深地钉在了他身旁的树干上,镖身还在微微颤动。
不是弩箭,是镖!
陈七猛地转身,握刀警惕地望向骨镖射来的方向。
只见一株枯死的桦树后,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并非之前见过的黑袍人!
此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劲装,脸上带着一个遮住上半张脸的、造型诡异的乌鸦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薄唇。他手中把玩着另一枚同样的黑色骨镖,眼神透过面具,冰冷地打量着陈七,以及他手中的刀。
“新来的?”乌鸦面具后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你的‘刃’…味道有点怪。淬过‘阳煞’?呵,倒是少见不怕死的。”
陈七心中凛然,此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刀经过阳煞淬炼!而且其气息阴冷诡异,与黑袍人那股狂热的邪气不同,更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
“你是谁?”陈七沉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乌鸦面具人抛了抛手中的骨镖,“重要的是,你放出气息,不就是在找‘同类’吗?告诉我,你想找什么?血饩?同道?还是…‘大祭’的消息?”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玩味和试探。
陈七心念电转,此人似乎并非黑袍人一伙,但显然也是“圈子”里的,而且知道不少事情。
“我想知道,‘大祭’究竟是怎么回事。”陈七选择直言不讳,同时全身戒备。
乌鸦面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意味不明的笑声:“‘大祭’啊…那可是‘主上’的恩赐,也是…所有刃主的最终归宿。怎么?你也想去分一杯羹?就凭你这把刚被阳煞劈过、半死不活的‘残刃’?”
主上?他果然知道更多!
“告诉我地点,条件。”陈七言简意赅。
乌鸦面具人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道:“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阳殛之地’并成功淬炼的?这个方法,我很感兴趣。”
陈七沉默。古图是他的重要秘密。
“不说?”乌鸦面具人似乎也不意外,声音冷了下来,“那就拿出点别的价值。比如…帮我杀一个人。一个背叛了‘主上’、偷走了某样东西的叛徒。拿回那样东西,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大祭’的重要消息。如何?”
内讧?叛徒?陈七心中一动。
“杀谁?东西是什么?”
乌鸦面具人手腕一翻,弹出一张薄薄的羊皮纸,轻飘飘地飞向陈七。
陈七接过,上面用简单的线条画着一个男人的侧面肖像,其特征是下巴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旁边写着一个名字:“屠威”。背面则画着一个奇怪的、像是某种金属钥匙的图案。
“找到他,杀了他,拿到‘钥纹’。”乌鸦面具人的声音冰冷无情,“他在北面的‘黑沼镇’一带活动。做好了,燃此符,我自会找你。”
他又弹出一枚折叠好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色符纸。
“我如何信你?”陈七握紧符纸,盯着他。
“你可以不信。”乌鸦面具人转身,身影如同融入暮色般开始变淡,“但这是你目前能接触到‘大祭’最快的途径。记住,别耍花样,我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枯树林中。
陈七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肖像和黑色符纸,眉头紧锁。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个乌鸦面具人,比黑袍人更加神秘难测。
黑沼镇…屠威…钥纹…
这条突然出现的支线,是陷阱,还是契机?
他看向北方,目光闪烁不定。
最终,他收起东西,迈开了脚步。
无论是不是陷阱,他都必须去探一探。
这浑水,他已然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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