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里的短暂安全并未持续太久。西北荒原的夜晚寒冷刺骨,幸存者们衣衫单薄,又极度虚弱,很快就被冻得瑟瑟发抖,几个伤势重的甚至开始发起高烧,情况危急。
汐自己也又冷又饿,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强撑着站起来,收集了一些枯草和灌木,艰难地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失败了许多次,手掌磨出了水泡,终于点燃了一小簇微弱的篝火。
她将火堆移到避风处,让幸存者们尽量靠近取暖。又撕下自己相对完好的衣襟,蘸着冰冷的雪水,为发烧的人擦拭额头降温。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心口那丝融合的力量也在缓缓流淌,支撑着她,并让她对手头的工作有一种本能的专注和高效。
然而,这只是杯水车薪。没有食物,没有药品,没有御寒的衣物,这样下去,这些人撑不过几天。
必须找到救援!必须回到遗族聚落!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那里有长老,有族人,是唯一可能接纳和救助这些人的地方。
但这里距离遗族聚落路途遥远,凭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到达。
该怎么办?
汐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巍峨、却不再令人完全绝望的黑山轮廓上。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藏着生机。黑教刚刚遭受重创,注意力或许都集中在山巅,山脚下反而可能空虚。而且,这附近或许有遗族留下的其他隐秘据点或标记?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几个还保持清醒的幸存者。他们虽然恐惧,但看着汐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汐让还能行动的人照顾重伤者,自己则带上两个相对强健些的汉子,决定在附近寻找线索和食物。
他们小心翼翼地以山坳为中心向外探索。汐集中精神,尝试调动心口那丝力量去感知。奇妙的是,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土地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属于遗族战士的能量痕迹——那是之前黑教围剿追击时留下的。
顺着这微弱的痕迹,他们果然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岩缝里,发现了一个小型的遗族应急储藏点!
里面有一些肉干、清水、治疗外伤的草药以及几张鞣制过的、可以用来御寒的兽皮!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三人欣喜若狂,立刻将物资带回山坳。虽然不多,但足以应急。
吃了东西,喝了水,敷了药,盖上兽皮,幸存者们的状态明显好转,看向汐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汐没有休息,她继续感知着。她有一种预感,这附近应该还有遗族活动的痕迹。
果然,在另一处背风的山坡下,她发现了几块被刻意摆放成特定形状的白色石头——那是遗族用来表示“暂时安全,可在此等待”的暗号!
附近有遗族的人!或者在不久前曾有人在此活动过!
汐立刻让众人生起更明显的篝火,并按照长老曾经教过的方法,用烟雾发出求援的信号。
等待是焦灼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天色将晚,汐几乎要放弃希望时——
远处的风雪中,出现了几个敏捷而警惕的身影!他们穿着熟悉的皮袄,手持武器,正小心翼翼地向着信号源靠近!
是遗族的巡逻队!
“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幸存者们发出激动的呼喊。
那队遗族战士也发现了他们,加快速度跑来。当先一人,正是之前在聚落里那个脸上带刀疤的壮汉!
他看到汐和这一大群狼狈不堪的幸存者,先是震惊,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汐?!你还活着?!这些人…他们是…”
“巴叔!”汐看到亲人,鼻子一酸,强忍着的泪水差点再次涌出,但她迅速稳定情绪,言简意赅地解释道,“祭坛被毁了,他们是逃出来的‘刃主’,黑教暂时退却了,但我们急需帮助!”
刀疤壮汉巴叔看着汐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定,又看看那些虽然虚弱却眼神不再麻木的幸存者,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好孩子!你们做到了!长老一直在担心你!快!跟我们回聚落!”
在遗族巡逻队的帮助下,幸存者们被迅速而小心地转移。
经过一夜的跋涉,在天亮时分,他们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座依靠红色岩壁建立的守日遗族聚落。
得到消息的老妪长老早已带人在聚落口等候。当她看到汐安然返回,还带回了这么多幸存者时,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激动和欣慰的神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长老抚摸着汐的头发,看着她眼中那脱胎换骨般的坚毅,感慨万千,“看来,古老的预言正在应验…‘源血’苏醒,‘逆火’重燃…”
幸存者们得到了遗族尽心的救治和安置。聚落虽然贫瘠,但族人们拿出了最好的食物和药物,给予了这些饱受摧残的人难得的温暖。
长老的石屋内,汐将黑山之巅发生的一切,包括陈七的牺牲、祭坛的爆炸、白面大祭首的退走以及天门未闭的状况,详细地告知了长老。
长老听完,沉默良久,才缓缓叹息:“以身为炬,逆伐天命…那位小友,是真正的勇士。他的牺牲,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她看向汐,目光深邃:“而你,孩子,‘源初之血’因他的意志而彻底苏醒,你也承载了他的部分力量和记忆…你就是那‘逆火’的传承者。未来的路,需要你来引领了。”
汐感到肩上的责任无比沉重,但她没有退缩,用力点头:“我该怎么做,长老?”
“积蓄力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长老沉声道,“黑教经此一挫,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定会千方百计修复祭坛,重启仪式。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彻底关闭天门的方法。”
“‘副钥’…”汐想起鸦使的逼问。
长老缓缓点头:“那是远古流传下来的唯一希望。但其具体所在和用法,早已失传,只记载于《阳炎纪事》的残篇之中。那残篇…就藏在这黑山某处,一个被称为‘日殒之墓’的地方。”
“日殒之墓?”
“那是远古时期,那位试图使用‘煌灭’符文封印天门却最终失败的先贤的长眠之地。也是…我族守护的最大秘密之一。”长老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那里极其危险,有强大的守护和迷失心智的幻境。以往,无人能进入。但现在…”
她看着汐心口:“你继承了‘逆’的意志和部分‘煌灭’碎片的力量,或许…有一线机会。”
汐没有任何犹豫:“我去。”
无论多么危险,这是必须走的路。
为了陈七的牺牲,为了这些幸存者,为了所有被饿煞威胁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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