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教务处的“三堂会审”，林辰并没有感到多少轻松。手腕上限制器的冰凉触感似乎还残留着，而“观察与研究对象”这个新身份，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比那金属环更让他感到束缚。
“特色课程”如期而至，地点就在严老师那间堆满典籍、挂着巨大《标准术法灵力流变图谱》的办公室。
“林辰，坐。”严老师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脸色依旧严肃，但比起在教务处时，多少缓和了一丝——或许是因为苏墨的出现，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归类研究”的框架。
“你之前那些‘技巧’，”严老师开门见山，打开一个投影玉简，上面开始播放林辰比赛中的片段，特别是最后那场“火雨流星——改”的慢动作灵力图谱分析，“我们暂且按照苏研究员的假设，认为是某种‘古法天赋’的无意识显现。”
图谱上，代表林辰灵力输出的线条狂野而混乱，完全不符合任何标准模型，但在某些关键节点，又诡异地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高效。
“但是！”严老师敲了敲桌面，将林辰的注意力拉回来，“天赋不能成为无视规则的理由。现代修真体系之所以能普及，就在于它将不可控的‘感觉’和‘经验’，转化为了可学习、可复制、可量化的‘知识’和‘技术’。”
他调出“小火球术”的标准灵力构建模型，那是一个结构优美、节点清晰、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立体图谱。
“你看，标准小火球术，灵力从丹田起，分三股，过‘中府’、‘云门’，至‘尺泽’交汇，再分五缕，循‘孔最’、‘列缺’……最终在‘少商’穴压缩成型。每一个步骤的灵力压强、流速、震荡频率，都有明确的数据范围和最优区间。这才叫可控！这才叫安全！”
林辰看着那复杂的图谱，只觉得头晕眼花。他当年搓火球，心念一动，灵力自然汇聚，哪管它走什么穴位？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威力大小全凭当时心情和灵力储备。
“从今天起，”严老师不容置疑地说，“你的任务就是‘翻译’。把你那种……嗯，‘古法直觉’驱动下的灵力运转，尝试用现代的标准灵力回路理论进行解析和重构。比如你这个‘多重小火球并联’……”
他在一块空白玉板上开始勾勒：“我们可以尝试建立一个‘多重低阶法术瞬时同步激发模型’，核心在于解决灵力分流时的负载均衡，以及不同灵力单元之间的干涉消除……这里可能需要引入一个微型的‘灵压缓冲符阵’作为中继……”
林辰听着严老师口中蹦出的一个个陌生术语，看着玉板上那越来越复杂的、试图用标准化框架去“规范”他野路子的设计图，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感觉，好比让一个习惯用意念驱物的魔法师，去学习内燃机原理并亲手打造一台发动机！
接下来的“课程”时间，对林辰而言简直是种折磨。他被迫将自己的每一个“灵光一闪”，拆解成冰冷的公式和符文结构，讨论其“理论可行性”和“安全冗余度”。严老师则像一个最严格的质检员，对他每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进行无情的“标准化”审核。
“这里灵力回路转折角度过大，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容易导致灵力淤积。”
“这个节点连接方式效率太低，能量损耗超过标准值15%。”
“频率震荡幅度超出安全阈值，驳回！”
一堂课下来，林辰感觉自己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布满齿轮和管道的精密机器里转了几百圈，嗡嗡作响，却毫无收获。他那些源自千年战斗本能的技巧，一旦被套上“标准”的枷锁，立刻变得笨拙、低效，甚至看起来漏洞百出。
相比之下，苏墨那边的“古法适应性分析与安全规范”辅导，就显得……诡异得多。
辅导地点在校园深处一栋不起眼的老楼里，门口挂着“古代修真习俗与现代应用研究所”的牌子，字迹都有些斑驳。里面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奇怪的物件：残破的甲骨、锈蚀的青铜器、刻着无法辨认文字的玉简，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淡淡妖气的骨骼和羽毛。
苏墨依旧是那副平淡的样子，给林辰泡了杯不知名的、灵气氤氲的草茶。
“不用紧张，林同学。”苏墨笑了笑，“我这里不讲究那么多条条框框。主要是观察和记录。”
他让林辰随意施展一些他“感觉”顺手的技巧，不需要考虑标准，甚至鼓励他找回比赛时那种“莽撞”的状态。然后，他用一些林辰从未见过的、非标准的仪器记录着林辰的灵力波动、精神频率乃至气血流动。
记录完毕，苏墨也不会像严老师那样给出“标准化”建议，而是会拿出一些古老的残卷、拓片，或者讲述一些光怪陆离的上古传说、异兽习性、部落祭祀仪式等等。
“你看这片甲骨上的刻痕，据考证是某个失落部落用于祈雨的舞蹈步伐，其动作轨迹与你那套步法的某些转折，有几分神似。”
“传说中有一种异兽‘蜃’，能吐气成楼，幻化万千。你那手干扰阵法的清风诀，其中蕴含的‘幻’与‘变’的意念，倒是暗合此道。”
苏墨的话语总是带着引导和暗示，仿佛在鼓励林辰从这些古老碎片中，寻找自身能力的“合法”源头和理论依据。他从不直接肯定或否定林辰的“野路子”，只是不断地提供着各种看似无关、却又隐隐契合的“古法”背景。
这种辅导，让林辰感觉更加迷茫。严老师那里是试图用科学的笼子关住他这头野兽，而苏墨这里，则像是在他周围布下了一片历史的迷雾，让他看不清自己的来路和去向。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无论是严老师的“标准化”还是苏墨的“古法溯源”，都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使用自己的力量。他每一次调动灵力，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严老师的公式和苏墨的古老故事，变得束手束脚。
几天下来，林辰感觉自己快精神分裂了。白天在严老师那里被“科学”折磨，晚上在苏墨那里被“历史”熏陶，他的修为虽然没有倒退，但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感，却降到了冰点。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前世的那些经验，在这个时代，是不是真的只是一种需要被“矫正”和“研究”的异常现象。
就在他郁闷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思考着如何平衡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辅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他。
是石磊，他一脸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说：
“辰哥，别愁眉苦脸的了！想快速赚学分不？有个‘好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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