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米的高空，狂风如同冰冷的刀子，刮过洪云舟的脸颊。他紧抓着粗糙的塔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随着鹰眼射出的钩索，在令人眩晕的高度向下急速滑降。
“燃血丹”的药效正如潮水般退去，带走了那股焚尽生命的狂暴力量，留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经脉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死死支撑。
下方，源星都市的霓虹灯火如同遥远的星河，冰冷而疏离。身后，通天塔b7区的爆炸声依旧连绵不绝，那道扭曲的幽暗光柱仿佛连接着地狱的通道，将塔身上半部分映照得如同鬼域。隐约还能听到能量武器的嘶鸣和深渊潜行者那非人的咆哮，混乱正沿着塔身向上蔓延。
“坚持住！快到平台了！”鹰眼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模糊不清，他同样伤势不轻，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重创，但依旧凭借着惊人的毅力和对钩索的精准操控，带着洪云舟向下坠落。
钩索的长度到了尽头。下方是一个突出塔外数十米的大型空中花园平台，属于塔身中上层的观光区。此刻平台上一片混乱，警报声尖啸，游客和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奔跑，几台自律安保机器人正在试图维持秩序，但它们显然无法应对来自上方的真正威胁。
“准备落地！”鹰眼低吼一声，猛地切断钩索，两人如同陨石般朝着平台边缘坠去！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两人狼狈地摔在坚硬的合金地板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洪云舟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喉咙一甜，又呕出一口淤血。鹰眼也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如纸。
“快走！这里不安全！”鹰眼挣扎着爬起来，搀扶起几乎无法站立的洪云舟，混入惊慌失措的人群，朝着通往塔内的紧急疏散通道跑去。
平台上的混乱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浑身是伤、衣着狼狈的不速之客。他们逆着人流，挤进了紧急通道。
通道内挤满了恐慌的人群，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洪云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趁机检查自身状况。系统界面一片黯淡，能量严重不足，修复功能几乎停滞。神魂受创，灵能枯竭，身体濒临极限。怀中的幽蓝晶体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热，仿佛在提醒他使命尚未完成。
“必须……尽快离开通天塔范围……”洪云舟声音沙哑，“九天集团和‘星火’绝不会善罢甘休……整个源星的注意力……都会集中过来……”
鹰眼点了点头，目光扫视着混乱的通道。“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应急维修通道，可以避开主疏散路线，直接通往塔底的车站。”
两人再次脱离人群，钻入一条标着“授权人员通行”的狭窄通道。通道内空无一人，只有红色的应急灯提供照明。他们沿着螺旋向下的阶梯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们终于抵达了通道的尽头——一扇通往塔底公共交通枢纽的应急门。
推开门的瞬间，更加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塔底大厅里人山人海，所有人都惊恐地抬头望着塔身上方不断亮起的爆炸火光和那道诡异的幽暗光柱。新闻媒体的悬浮采访车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聚集在塔外，刺眼的探照灯将夜空照亮。
“不能从这里出去。”鹰眼拉着洪云舟缩回门后，“外面全是眼线。我们得走地下管网。”
他们再次潜入错综复杂的地下世界，依靠鹰眼对路线的熟悉，在黑暗和污秽中穿行。洪云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全靠鹰眼半拖半扶才没有倒下。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从一个废弃的排污口钻出，回到了“锈带”那熟悉而肮脏的怀抱。远处，通天塔的混乱依旧可见，但已经被距离和建筑削弱了许多。
鹰眼找到了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地下防空洞，作为暂时的藏身之所。将洪云舟安顿在角落，他立刻用最后的力量布置了几个简易的预警陷阱，然后也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防空洞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黑暗中，洪云舟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寒冷和虚弱如同潮水般要将他吞噬。通天塔内的经历，数据深渊的凝视，归墟之眼的恐怖，苏九儿与老铁的死亡……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沉重得让他窒息。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怀中的幽蓝晶体再次微微震动起来，散发出比以往更加柔和、更加温暖的辉光。这股辉光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生命力，缓缓渗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检测到未知高等能量注入……性质：秩序、守护、生命……】
【开始修复受损肌体……滋养枯竭神魂……】
【系统能量缓慢恢复中……】
一股暖流从晶体中流出，如同甘泉般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受创的神魂。虽然修复速度极其缓慢，但这股力量中正平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效果，让他剧痛的身体和混乱的心神逐渐平静下来。
他艰难地抬起手，看着掌心中这枚散发着微光的晶体。星语者说过，这是“信标”，守夜人会通过它找到自己。苏九儿在最后时刻将它托付，说这是“钥匙”的最后碎片。
它不仅仅是指引，更是一份传承，一份在绝望中点燃微光的希望。
洪云舟紧紧握住晶体，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但坚定的力量。他闭上眼睛，不再抗拒疲惫，而是引导着那股暖流，配合《古神炼魂诀》，进入了一种深沉的修复与冥想状态。
通天塔的风暴远未结束，他捅破了天，接下来必将面临九天集团和“星火”不死不休的追杀，以及更多被“钥匙”吸引而来的未知恐怖。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肮脏黑暗的防空洞里，他抓住了一丝微光。这微光虽弱，却足以照亮前路，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
（第三十章 完，也是本卷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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