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的伤势在观澜山庄顶尖的医疗条件和静心调养下，恢复得极快。不到一周，左肩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浅粉色的新疤，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色。但比身体恢复更快的，是他那颗在数据世界中纵横捭阖的心。
楚靖远兑现了他的承诺。在江辰能够下地行走的第二天，便亲自带着他，参观了山庄内一片划归给他使用的独立区域。这里位于山庄地势较高处，是一栋经过特殊加固和电磁屏蔽处理的三层别墅，外表与山庄其他建筑风格统一，内部却别有洞天。
“这里的地基和墙体内部，嵌入了三层交替的电磁屏蔽网，可以抵御绝大多数外部扫描和信号窃听。电力系统是独立的，有三路供电保障，包括一套地下柴油发电机。”楚靖远推开厚重的合金大门，内部是极简的科技风格，空间开阔，预埋了密密麻麻的管线通道，“地下一层是核心机房预留区，我已经让老陈订购了第一批服务器和网络设备，这两天就会到位。楼上作为你的生活区和办公区，如何布置，需要什么特殊的设备或工具，你直接列出清单，我会让映雪全力配合。”
江辰沉默地走着，手指拂过冰凉的、专门为铺设线缆设计的金属槽道，感受着这栋建筑在宁静外表下蕴含的、为应对数字战争而生的坚硬内核。他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走到了别墅顶层的露台。
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观澜山庄。夕阳的余晖为亭台楼阁、湖泊林木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家人散步，护卫巡逻，一切井然有序，安宁祥和。这与他在孟卡经历的枪林弹雨、朝不保夕，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一直耐心等待的楚靖远，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锐利依旧，却少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冰冷。
“地方不错。”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很平静，“我需要最高权限的网络接口，不是那种被层层过滤的‘安全通道’。我需要能真正触达全球数据洪流的‘深水端口’。”
“可以。”楚靖远毫不犹豫地点头，“山庄有一条直连国际通信骨干网的备用专线，物理隔离，带宽和权限都是最高的，以后归你独享。”
江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种级别的资源，绝非普通富豪能够拥有。他继续提出要求：“我需要一批顶级算力的GpU服务器，至少二十台A100起步。还需要一些……不太方便公开采购的，高频信号收发和分析设备。”
“清单给我，一周内到位。”楚靖远的回答依旧干脆利落。
江辰看着楚靖远，看了足足有十秒钟，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意图。最终，他点了点头。
“好。我试试。”
从这一天起，那栋代号“零点”的别墅，便成了观澜山庄新的禁地。除了楚靖远和得到特许的极少数人，任何人不得靠近。厚重的窗帘常年垂下，只有夜深人静时，才能看到里面透出的、服务器指示灯闪烁的微光。
江辰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投入了工作。他首先做的，并非急于向外拓展，而是构筑最内层的“堡垒”。他重新编写了山庄原有的所有网络设备的底层固件，清除了可能存在的一切后门和漏洞，构建了一套动态变化的、基于行为识别的内部防御体系。任何异常的访问请求，哪怕伪装得再完美，都会在千分之一秒内被识别并隔离。
随后，他开始利用楚靖远提供的“深水端口”，如同蜘蛛吐丝般，向着全球网络空间，悄无声息地编织他的“网”。
他并未使用任何已知的黑客工具或漏洞，而是基于自己对网络协议最深层次的理解，编写了一套全新的、具备自我学习和进化能力的爬虫程序。这些数字幽灵，分散潜入全球数万个重要的公开或半公开的信息节点——新闻机构后台、证券交易所数据流、卫星图像数据库、学术研究网络、甚至是一些特定区域的民用监控系统……
它们不进行任何破坏性操作，只是沉默地收集、过滤、交叉验证着海量的、看似无关的数据碎片：一艘货轮异常偏离航道，一家矿业公司高管突然的密集行程，某区域社交媒体上突然涌现的特定关键词，国际银行间微小的、异常的资金波动……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通过加密通道，源源不断地回流到“零点”别墅地下的服务器集群中。江辰为其编写了一套复杂的关联分析算法，名为“因果律”。这套算法能够从数以亿计的数据碎片中，寻找出那些违背常理、隐藏着某种“意图”或“预示”的异常模式。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罗”系统的雏形，在江辰近乎疯魔的构建下，逐渐成型。
这天深夜，楚靖远处理完公务，信步来到“零点”别墅。他没有敲门，直接通过指纹和虹膜验证，进入了地下机房。
机房内，温度恒定，只有服务器风扇低沉的嗡鸣。江辰坐在一整面墙的屏幕前，屏幕上流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数据瀑布。他比刚来时更加消瘦，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仿佛燃烧着数据的火焰。
“怎么样？”楚靖远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道。
江辰没有回头，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着，调出了几个监控画面和数据分析图。
“内部防御体系已经完成，理论上，除非对方动用国家级的力量进行饱和攻击，否则短时间内不可能从网络层面突破进来。”他的语气带着技术人士的自信，“‘天罗’的外围信息收集网络，覆盖了初步设定的 seventy-three 个关键区域和领域，数据入库和清洗效率达到预期。”
他顿了顿，切换屏幕，指向一个正在不断生成关系图谱的界面：“‘因果律’算法刚刚跑完第三轮自迭代学习。目前，它对一些公开信息的异常波动，敏感度已经超过了市面上最顶尖的商业情报分析系统。”
他随手点开一个刚刚被标记为“低风险异常”的事件：“比如这个，东欧一家小型稀有金属贸易公司，过去一周内，其公司官网的访问Ip中，出现了十七个来自不同背景、但都具备军事或情报关联的地址。虽然访问行为本身很隐蔽，但在‘因果律’的关联模型下，还是露出了马脚。”
楚靖远看着那复杂的图谱和标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知道，江辰正在为他打造一双真正能够洞察全球细微变化的“天眼”。
“辛苦了。”楚靖远由衷地说道。
江辰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拿起旁边已经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着楚靖远：“基础的框架已经搭起来了。但‘天罗’的真正威力，在于后续的数据喂养和算法迭代，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的‘养料’。”
他的意思很明显，系统需要持续投入和更广泛、更深入的数据来源。
楚靖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微光的服务器，仿佛看到了未来无数信息在此交汇、碰撞、产生价值的景象。
“养料会有的。”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很快，我们就会有一次绝佳的机会，来为我们的‘天罗’，进行第一次真正的……实战‘投喂’。”
江辰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他没有问是什么机会，只是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屏幕，手指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无形的“天罗”，已在暗夜中悄然张开，静待着第一只猎物的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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