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加拉哈德眉心那个印记即将彻底成型的瞬间，一直静立不动的烛龙，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他甚至没有走向加拉哈德，只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着他，缓缓地伸出了右手。
然后，五指张开，轻轻一握。
“嗡——”
一声无法用耳朵听见，却能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嗡鸣响起。
整个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
加拉哈德身上那股即将爆发的、足以毁灭半个城区的恐怖能量，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了。
他眉心那个复杂的印记，光芒急速黯淡下去，最后“咔嚓”一声，如同玻璃般碎裂开来。
“呃……”
加拉哈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后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从始至终，烛龙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收回手，转过身，佝偻的身影再次迈开那有些一瘸一拐的步伐，向着来时的小巷阴影处走去。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战场，也没有跟指挥平台上的张振国说一句话。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碰巧路过，顺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的晨练大爷。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时，那股笼罩在整个战场上空，如同泰山压顶般的苍茫气息，也随之烟消云散。
整个世界，仿佛又回到了凡人的掌控之中。
“部……部长就这么……走了？”
指挥平台上，青鸾目瞪口呆地看着烛龙消失的方向。
这就完了？
传说中的异端裁判所三大裁判长之一，手持战略级圣物的“愤怒之刃”，就这么被部长大人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整个过程，加起来有五分钟吗？
青鸾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部特效夸张的神话电影，而且还是那种主角开场就满级，一巴掌拍死最终boSS的无脑爽片。
“还愣着干什么！”
张振国的咆哮声，将所有还处于震惊中的人拉回了现实。
这位铁血将军此刻的脸上，混杂着狂喜、震撼以及一丝后怕。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恢复了一个指挥官应有的冷静。
“所有单位！听我命令！”
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遍了整个战场。
“医疗组！立刻进场！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
“第一突击营！控制现场！收缴所有敌人的武器装备！把那个叫加拉哈德的混蛋给我用最粗的灵能锁链捆起来！我要他身上连一根毛都动不了！”
“第二突击营！清剿教堂内部所有残余敌人！我不管他们是投降还是反抗，天亮之前，那座教堂里不能再站着一个敌人！”
“青鸾！”
“到！”
“你带玄鸟小队，立刻封锁周边所有街区！配合情报部门，把这附近所有可疑的耗子都给我揪出来！我怀疑真理议会不止派了这么点人过来！”
“是！”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而清晰地下达。
整个夜鸦的战争机器，在短暂的停滞后，再次以雷霆万钧之势运转起来。
战场上，那股神仙打架的诡异气氛终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凡人战争的，熟悉的血与火。
“杀！！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教堂里，幸存的龙牙战士们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看着周围倒在血泊中的战友，再看看那些已经彻底失魂落魄，像一群待宰羔羊的圣裁武士，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悲痛涌上了他们的心头。
刚才，他们被这群狂信徒压着打，憋屈到了极点。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开火！”
随着营长的一声怒吼，复仇的火焰，瞬间将整座教堂吞噬。
那些圣裁武士，他们的裁判长被打败了，他们的圣物被掰断了，他们心中的神像，已经彻底崩塌。
此刻的他们，已经不是什么悍不畏死的狂信徒，只是一群失去了信仰，连武器都快握不稳的普通人。
面对龙牙战士们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他们几乎没有组织起任何像样的抵抗。
战斗，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清剿。
教堂外，张振国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眼神复杂。
他没有阻止这场近乎于泄愤的杀戮。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当敌人举起屠刀的时候，你不能指望他会手下留情。
当你有机会反击的时候，任何的仁慈，都是对死去战友的背叛。
“报告将军！目标已控制！”
很快，通讯器里传来了好消息。
加拉哈德已经被数名龙牙的重装战士死死按住，手臂粗的，刻满了禁魔符文的锁链，将他捆得像个粽子。
“所有圣裁武士，已被全部歼灭！我方正在清点伤亡！”
“很好。”张振国点了点头，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甚至有些魔幻，但总归是……赢了。
虽然代价，极其惨重。
“伤亡报告出来了吗？”他对着通讯器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个沉痛的声音。
“报告将军……参与攻坚的第一突击营，一百二十八人……牺牲……七十一人，重伤三十四人，还能站着的……只有二十三个。”
张振国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握着栏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嘎吱作响。
赢了。
可是，七十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就是战争。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哪怕有烛龙部长那样的神人坐镇，可真正需要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的，依旧是他们这些凡人士兵。
“把牺牲的兄弟们，都带回来。”张振国睁开眼，眼眶已经通红，“一个都不能少。”
“是！”
……
居民楼楼顶，林陌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战场清理工作。
烛龙的强势介入，虽然打乱了他的剧本，但也让他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夜鸦这个组织的韧性。
在经历了几乎全军覆没的打击，和神仙打架的三观冲击后，他们能这么快地重组起来，执行命令，完成任务。
这说明，夜鸦的内部，有着钢铁一般的纪律和意志。
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而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有点意思。”林陌笑了笑。
他开始重新评估夜鸦的价值。
或许，他们不仅仅是自己剧本里的“演员”，还能成为未来更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五花大绑，像死狗一样被拖走的加拉哈德身上。
“一个活着的裁判长，可比一个死了的，有价值多了。”
林陌很清楚，真理议会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
一个裁判长的失陷，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接下来，他们必然会采取更激烈的报复手段。
而一个活着的加拉哈德，就是夜鸦手中最重要的筹码，也是一个能挖出更多情报的“金矿”。
林陌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个“金矿”，来为自己的下一幕戏，做好铺垫。
就在这时，负责押送加拉哈德的青鸾，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蹲下身，在昏迷的加拉哈德怀里摸索着，然后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看起来像一个古老的罗盘，材质非金非铁，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
最奇怪的是，这个罗盘上，感受不到任何圣光的气息，反而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星空般死寂的味道。
“这是什么？”
林陌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罗盘。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东西，不像是真理议会的风格。
圣光的力量，是霸道、纯粹、充满排他性的。而这个罗盘，却给他一种截然相反的感觉。
“有意思，这个加拉哈德，身上似乎还藏着别的秘密。”
林陌的嘴角，再次勾起。
看来，这场戏，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喜欢复杂。
因为越是复杂的局面，他这个“导演”，能操作的空间就越大。
他收起望远镜，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舞台已经搭好，第一幕已经落幕。
接下来，就是中场休息和布置第二幕场景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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